穆澈敏锐地止住话音,“您觉得有何不妥?”
“没有。”穆菁衣转眼恢复如常神色,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抬眼问:“藏书楼,烧了多少?”
正要说及此处的穆澈默了一下,起身如数禀告。穆菁衣也不知牙疼还是心疼,嘬着牙花子半天不说话,片刻后不轻不重道:“按理我该罚你,就是这么给我当的家?”
“是孩儿不……”
“放火的人呢?”
“……”穆澈二话不说,直接跪下了。
“哼。”穆菁衣拿手点了点他,顺道给人薅起来。叹了两声,“也罢了,合该有此一劫。下剩的有多少珍本,得空理个单子给我,趁早儿付梓印出来算了……祖宗虽有家训,自珍不是个常法,天下学问,还归天下。”
“是,孩儿也这么想。烧毁的孤本孩儿这些日子正在补……此事,确是我的错……”
“听说你之前用了点不干净的东西,找人看过吗,对身体可有什么后患?”
他这语风转得太快,穆澈愣了一下,下意识摇头,然后才反应过来,父亲果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方才就是故意打趣他的。
他将这些日子派人调查的情况告诉穆菁衣,虽然还不明晰,但穆澈十分怀疑这事和西戎脱不开关系。
同时他也疑惑,父亲才回到韶京,怎能如此迅速地得知西戎使者在宫中请见卓清侯,家都没回先进宫了,而且还对府内所有事都了如指掌?问道:“爹,您怎么知道的?”
穆菁衣不答反道:“姓宁的干的?”
穆澈还没说话,穆菁衣又道:“写个字我看看。”
穆澈发怔,右手不自知向后背了背,想说“不用了”,却在老爹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穆老侯爷也不催他,也不逼他,就闲闲散散地倚在那儿看他。
父子相对良久,穆澈终于开砚濡墨,玉白的手指执笔临宣,停了两息,写下一个“永”字。
写字的人皆知一种说法,“永”里含有汉字的一切笔法,这个字写好了,其它字不观可知。穆澈未及弱冠而书法大成,这个字自然写得极好,也只有极有眼力的人,才能看出那最后一捺气力不济,墨里纤毫现出断续。
穆澈垂下眼眸,嘴唇微微抿着。
那药散的确对他造成了影响,前些日子他便发现了这一点。游九说了,这不是毒,所以无从谈解,只有靠时间慢慢冲刷净莲底的淤泥,至于能不能回到最初的状态,没人说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