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省之中,尚书省的长官尚书令谢伯远是北靖汉人门阀之首陈郡谢氏的家主,老爷子历来公允,不偏不倚,在鲜卑和汉人两族皆有很高的声誉。中书省长官裴希鸣则出身河东裴氏,是只十足的老狐狸,他的儿子裴湛之明着站队皇帝,他自己却和太后眉来眼去,只是暂时还未失身罢了。是故太后既恨他又爱他,一心要把他弄到手。
白简来报念阮求见,他浓黑眼眸间掠过一丝惊喜:“皇后怎么来了?”
待要去迎她,女孩子纤弱柔娆的身姿已出现在殿外,隔着水晶帘,她柔顺地一福:“妾宫中的小厨房炖了道胡羹,妾想请陛下一道品鉴。”
嬴昭把奏折一扫,腾了案面出来。念阮同折枝把炖好的胡羹自食盒里取出来,呈在案上,亲给他舀了一碗。
女孩子一双柔荑肌肤如玉,和那龙泉产的白瓷一映,愈发白皙若透明般。眉目却是淡淡的,也始终垂着眼未曾看他。
那胡羹乃是羊肉做的,加了葱头芫荽等佐料,再拿安息的石榴榨汁调味,味甘而美。嬴昭拿小玉勺舀过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气,问她:“念念有话要同朕说?”
她便有些赧然,待鼓起勇气要开口时,这时殿来又来报京兆王嬴曙求见,他放下小瓷碗,眉目微冷:“念念先去殿后等着,朕正有些话想问二弟。”
事情发生在宣光殿,短短一日间,他不便去查,然闻说二弟在场又把萧令嫦叫走了、二人在碧海曲池的画舫上折腾了足足两个时辰便知,这事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念阮也不想见那登徒子,点点头提了食盒同折枝进到寝殿里面。这间寝殿本来是天子独寝之处,只是自成婚以来,他多半便歇在了她殿里。
外间,京兆王嬴曙入得殿来,先人模人样地同兄长拱手施礼:“臣弟拜见皇兄。”
案上那碗羊肉胡羹犹在热腾腾地冒着香气,嬴曙深吸一口,假意不曾看见兄长铁青的脸色笑嘻嘻道:“这是皇嫂送的?听说皇兄同阿嫂失和,我看你们感情好得很嘛。”
“少涎皮涎脸的。”嬴昭厌恶皱眉,所有的弟弟里,他最讨厌的就是二弟这幅嘻皮笑脸妖冶轻薄的姿态,疾言厉色道:“昨日宣光殿里,你对你皇嫂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呀……”嬴曙微微眯眸,邪气的桃花眼里尽是无辜,“那萧二娘子同阿弟暗送秋波,我就给她的酒下了点药助兴。谁承想她端去敬了阿嫂,这难道是阿弟的意愿么?阿干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把这些用在皇嫂身上啊。”
自己这个弟弟有多荒唐嬴昭是知道的,从前这宫中并无后妃,他同宣光殿厮混嬴昭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自己已娶了妇,再不可能犹着他祸乱宫闱。怒道:“你成日里就知道这些事,你是只知道干这事的畜牲么?如此不知节制,早晚死在这上头!”
长兄如父,嬴曙从小到大被他训斥惯了,早也不以为意,只笑:“阿兄还没同皇嫂圆房吧,自是不知这男女敦伦乃是人世间第一快活事,我那儿还有很多秘戏图,回头我给阿兄送一些,保证您尝了滋味后再丢不开……”
被兄长凛寒目光一扫,及时止住了,哼哼两声:“所以皇兄打算怎么处置阿弟?要不趁机把禁军收回去吧,阿弟是个闲人,掌管禁军就得常常进宫,这老虔婆越来越饥.渴,弄得我回家后面对我那一院子小美人都没心力了……”
他说得粗俗,寝殿里的念阮却是听得面红耳赤,又有些惊讶。原以为嬴曙是宫变中才临时倒戈背叛太后,原来他一早就是皇帝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