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缨是来送群臣所献的贺寿表文的,此刻见她眼圈微红面上犹有泪痕,心头微松。
陛下这份礼总算是送到了皇后的心坎上,也不枉她做了半个来月的锯嘴葫芦。近日帝后感情和睦,她和白简得的赞许都比往日多些。
她促狭笑道:“皇后殿下放心,陛下说了,这些都是大臣献上的贺寿表文,不用您背的。眼下北海郡公正在殿内同陛下禀报定州军事,陛下已在清徽殿西堂设了宴,待会儿您的家人会直接过去的,还请您移驾清徽殿。”
北海郡公是念阮婚后不久皇帝特意给她兄长加的爵位,兄长原本就有一个长乐王的王爵等着继承,按理不该再封爵的。但念阮的生母阮氏去世时父亲尚未封王,死后也不得称长乐王妃。嬴昭给她兄长加这个爵位,实则是为了追封她已经下葬的生母。
新恩旧宠,念阮鼻翼微酸,点头应道:“我很快就过去。朱缨,还劳你回去后向陛下道谢。”
“这是自然。殿下折煞奴了。”
朱缨去后,采芽甜甜笑道:“陛下对女郎可真好。寻常人家也没有这么体贴的夫君呢。”
念阮面上似在热水里滚过,微红了一层,到底没有出言斥责。他确实待她体贴,亲人尚在,齐聚一堂,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生辰礼物。
没有人知道,她因生母死在她出生的这一天,她的生日就是父兄的伤心之日,是故她其实从不过生辰。她两世的生辰都是入宫后他给她庆贺的。
上一世,他虽没召兄长回京,但命宫中燃放了焰火,同她走上凌云台俯瞰帝京万家灯火。彼时她感动得泫然欲泣,当夜就把自己交了出去。
如今,尽管她内心仍不愿意正视他的感情,也不得不承认他待她的确是比前世更上心些。
明月爬上窗沿,灯烛荧煌,念阮妆饰完毕,在宫人的簇拥下到了清徽殿西堂。萧家一众人已同皇帝在殿内等着了,见她进殿,忙都下跪行礼:
“臣等恭贺皇后殿下芳诞,愿殿下千秋无极,长乐未央。”
隔着重重珠帘,念阮一眼便见到扶着父亲、即使是跪着也鹤立鸡群的兄长萧岑,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簌簌落了下来。
她先上前扶起父母,再去扶兄长,和泪笑道:“小妹在宫中消息闭塞,竟不知兄长也回来了。”
算上上一世,她与长兄已有六年未见。而长兄长她八岁,十六岁便离了家去到定州历练,是而即便是两世兄妹也没多少相处的时间。
萧岑生得高大清俊,不似武将却似儒生,极肖父亲萧旷年轻之时。他看着出落得亭亭秀美的妹妹,忆起生母之死,一时心情复杂。微笑应道:“有劳皇后惦记,臣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