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着少女微红的眼睛,鼓起勇气,涩声开口:“……有句话我憋在心里许久了,念念,你当日……你当日真的喜欢过我吗?”
他知道她是为了躲避和皇室的联姻才会选择他,却还是忍不住去想,妄想她当初是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他的,并不仅仅只是为了逃避那个人。
少年被泪水洗净的眼中写满了期盼,像只乞求主人怜爱的小狗,念阮却怔了一晌。
也许吧。以她的性子,他是她自己选择的未婚夫,若没有皇帝逼婚,她理应在长远的柴米油盐的平淡日子里喜欢上自己的夫婿。
他对她那样好,当日,她其实是有动过一点点心的,她甚至设想过往后余生和他在山中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的日子,只是,这个梦在还未及发生之时便被迫匆匆结束。
她眸中闪过丝黯然,低下头轻声地道:“你是我的未婚夫,我自然是喜欢过的。可是,如今也回不去了,便不要再提了吧。”
碧纱橱后,一道人影静静伫立了许久,闻见这一句,蓦然阴沉了脸,忿忿拂袖而去。
背心有冷风袭来,念阮回过头,见橱后悬挂的朱色湘帘微微摇动,心中已然有了数。
燕淮眼眶中热泪迸出,哽咽又期许地问:“那……若有来生,你会不会……”
这正是上一世她入宫前夕少年逾墙而来红着眼眶问她的那句。念阮眼中热意一涌,莞尔笑着打断他:“别说傻话了,我不信那些个的。”
“你好好养伤吧,我先回去了。”
她扶着他在榻上躺下,关怀地替把他被子拽好,婉婉起身步出殿去,始终也没有回头。
殿外,折枝和采芽还跪在冷寒彻骨的水泥金砖上,冷得牙齿皆在打颤。
“是陛下来过了?”
她一手扶起一人,低声问道。殿外银河泄影,花明月暗笼轻雾,冬夜的寒气沿着衣裘的纹理沉沉浸身,染得她心底亦是荒寒一片。
“是。”
念阮微感害怕,手指慢慢绞着衣袖。强作镇定道:“没什么,都回去吧。”
回到寝殿时,男人已歇下了,只着了件纯白寝衣坐在榻上手揽着一卷《大诰》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殿内烛火通明,宫人们却都不见了影子。念阮缓步走进去,先行了一礼。
“皇后去哪儿了?”
男人的声音幽寒无比,却也不唤她起来,冷着脸看竹简上被烛火照得模糊不清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