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阮看得脸热,那正是她咬了一半又嫌腻扔下的,却又不敢明言,只得替他盛了碗酪粥,道:“陛下可用了早膳?可要叫小厨房再送些胡饼来?”
这没良心的小娘子终于忆起他没用膳了。
他薄唇微抿,眼睛却只看着手中的玉勺,沉默用着酪粥。
他还是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念阮有些忐忑,但再一想,该解释的她都解释清楚了,昨夜还被他折腾了个够,他要再生气她也没办法了,便起身告退:“那若无什么事,妾就先去温书了。”
她神色漠然,言谈间竟是半分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嬴昭脸色一沉:“朕还有事要同皇后商议。”
她脚步止住,回过身婉婉行礼。他把杯盏一推,用清水漱了口,起身执住她的手道:“走吧,陪朕出去走走。”
今冬的天气比往常暖和些,已是十二月初,洛阳的第一场雪还没有落下。空气中有微寒的凉意,水声潺潺,清流萦绕,修竹摇青,乔松凝翠。二人沿廊道北行,不觉走至后宫地界。
朱缨同白简两个随侍在后,其他宫人都远远跟在后面,二人执手行在碎石路上,他不说话,她也就不言,气氛压抑得如同空中渐渐堆积起来的凝空愁云。
最终还是嬴昭先开了口:“栖迟年纪也不小了,姑母年岁渐长,也需人照顾,朕给他送两房妾侍过去如何?”
叫她出来竟是为了说这个。念阮一噎,她从前怎么没发现他有给下属送小老婆的癖好?
下意识想拒绝,又很快反应了过来,他是不放心她家里要派两个人过去照应着,感激一笑:“妾多谢陛下。不过这些事还是妾来吧。”
眼下衡哥哥还未娶妻,就先纳妾,只怕有些明显。由她名义赐些奴仆给母亲,他再把人安进去,方稳妥些。
冷战了这半日才见她笑颜,嬴昭终于等来了台阶下了,微松一口气。他只当是她先服了软,道:“对了,朕已瞧中了谢氏三娘做栖迟的正妻,你意下如何?”
谢氏女是尚书令谢伯远的孙女谢姽,上次重阳宫宴念阮便已见过,谢氏女气度高华,清华芳菲,是位难得的大家闺秀。她曾与他提起谢氏女可为妃嫔,他却言谢氏女“像个老学究”,如今却想把对方赐给衡哥哥。
衡哥哥生父是已故的南朝前朝宗室,身份尴尬,陈郡谢氏却是绵延五百年的北朝第一大族。这桩婚事落在旁人眼中,只怕还是她家因为她的缘故高攀了,又不知要生出怎样的口舌。
她婉转拒绝道:“我哥哥官位微低,谢家怕是瞧不上。还是算了吧。”
嬴昭知她心思,皱眉道:“栖迟严毅谨重,风神清令,又是皇后兄长,谢家有什么瞧不上的?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
念阮拗不过他,只得应下:“妾多谢陛下。”
她面现难色地屈身行礼:“妾读《后汉书》闻明德皇后‘车水马龙’故事,大为惭愧。陛下对妾家之宠幸已远远逾过礼制,妾却不能尽到劝谏之责,实为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