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致独自面对满桌菜肴,顿觉索然无味,丢下一句“没胃口”,便自行推动轮椅朝书房走去。
轮椅出了厅堂,又停住。
闻致背对着众人,像是冬日寒光中一把锋利的剑,压抑着不易察觉的愠怒,森森然命令道:“谁也不许擅作主张去接她,一辈子不回来才好!”
明琬在明宅中住了一夜。
冬夜冷而静,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冰,只是偶尔听见隔壁传来阿爹压抑的咳嗽中,仍是略微揪心。
明承远休息了一天,说什么也不肯再呆在家中,趁着明琬还在睡觉之时又悄悄去了太医署当值。明琬一个人在家中,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进宫去谒见皇后娘娘。
阿爹不愿上书分辩实情,明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皇后身上。毕竟皇后是六宫之主,掌管后宫一应大小事务,早日查明真相,对谁都好。
进宫并未费太大周折。
当初她和闻致进宫拜见太后,闻太后便给了她一块令牌,让她遇见棘手的急事时可以进宫寻求帮助,今日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凤仪殿换了暖色的帷幔,王皇后半倚在贵妃榻上,精神不济的样子。姜令仪身穿女侍医专有的女官服,正跪在一侧调弄药香,姐妹俩目光对上,又各自轻快错开。
明琬行了礼,先奉上自己调配的养颜膏,再阐明来意,又将容贵妃一案的疑点与证据一一道来,清越道:“……臣女的婚事是娘娘与太后做主的,父亲有污点,对娘娘您也不利。若查明了真相,既是还无辜者清白,又不至于因父亲而有损娘娘英明,臣女拙见,还望娘娘明断。”
听了前因后果,王皇后的神情并无波澜,只把玩养颜膏的瓷瓶,温声一笑:“年底又是祭天又是宫宴,已是令人心力交瘁,其余的,本宫实在管不着了。何况旧事重提,怕是又会刺到贵妃的痛处,惹皇上担忧。”
这便是拒绝了。
一旁,姜令仪不着痕迹地朝明琬摇了摇头,明琬会意,只能压下心底的不甘,道了几句吉利话,便叩首告退。
从宫里出来,阴沉的天忽的下起了沙雪,如盐粒窸窸窣窣蹦落在屋檐上、瓦砾间,落在地上,又转眼被车辙和来往的脚步碾碎,明琬看着那满地的雪水泥泞,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
宣平侯府中,沙雪落在竹叶间,窸窣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