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苦的一整个童年,从来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以张狂肆意掩盖心中的盘算算计,做事面上周到,心里也要存几分。这世上人人都有私心,唯有眼前之人是他的救赎。
点翠小小一个被他紧紧抱在怀中,勒的差点喘不过气来,挣扎了半日,袁知恒轻笑着放了一点空间与她。点翠抬头望见袁知恒如棱角分明的下颚,又往下看瞧见突出的喉结,随着袁知恒无意间吞咽儿滚动。
努力起了起身,点翠在那滚动之处轻轻的亲了一下。
袁知恒低头眼角上挑如艳丽的牡丹,盯着她久久不言,而后低声嘟囔道忙过了这几日不许再忙了,这些日子你一沾床榻转眼熟睡过去,为夫怜你赚钱辛苦,你也得怜一怜我,嗯?
点翠将头埋进袁知恒的怀里,轻声道以前相公讨厌钱财,也讨厌我赚钱,现在呢?
将将来杭州府的时候,袁知恒确实埋怨过。如今点翠再说起来,袁知恒也不觉得惭愧,用力刮了刮她的鼻子:
“只不过就一次,还记到如今,这般记仇可还行?”
其实也不是讨厌钱财,这世上又有谁是真正讨厌钱财的。以往与其说是他对点翠不满,不如说是对自己的不满:未做官的时候,他身无分文,二人成亲下聘的礼都是几位义兄为他凑得;来了杭州府他一月的俸禄尚不及当归阁一月的收益,点翠为他打点吃穿用度都是十分讲究用心,加上府中奴仆成群,所花费的也不是他能供的起的。
是以有一段时间,他心里对归家说不上怀了什么样的复杂感情,仿佛这一辈子只得靠着岳家才得以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直到归家出了事,他用那卖了祖宅的三万两包下了当归阁,也帮了归家。那种复杂的感受才得以平复,之后他再享受那些便就坦然了。
他知道他心里有些阴暗的想法,但是不敢与点翠说,怕她瞧不起自己,况且他只要在点翠面前就忍不住要拿出自己最美好最伟大光明正确的好形象与她。
如今点翠说相公良善我便良善,相公狠心我也狠心,你若要杀人,我便埋尸……这一番看似不管不顾的话儿,突然让他有种新生的欣喜若狂。他好与不好,他是光明还是阴暗,这世上总有一个人不离不弃的在他身边。
这种感受,叫他心里如惊涛拍案狂狼迭起,又便做和风细雨轻轻抚慰滋润心田,这种感受似是只有与点翠成亲那日的激动和喜悦可以比拟了。
这般想着,袁知恒突然觉得自己也挺脆弱,忍不住将自己的真实的心情告于点翠知晓。
点翠听完,久久未语,上前轻抚他的后背,道:“相公,我决定不再管生意的事了,铺子有张掌柜,作坊有李管事,丝绸的生意我也不再插手由妙珠与柳掌柜负责。咱们将院子里的那些奴仆都遣散了,身边只留冬雪、信儿以及蔷薇即可,你喜欢我做的吃食,我每日里与你做吃食等你回家可好?你不用担心我闷,素日里我还可与笑蓝她们出去吃茶听曲儿看画本子,日子照样悠闲自在。”
袁知恒没料到她突然这样说,将她从怀中掰正,认真道:“此事错不在你,在我,既然如今已将此事说开了,我便放开了。日后你若觉得赚钱开心那便做生意,疲懒了便可什么都不做,我的俸禄若不够,我再做些别的添补家用也是容易。”
点翠笑着摇摇头,他有他的抱负,依着他的聪明才智做生意定然不在话下,但未免也太过大材小用。
“那若日后我赚了更多的银钱,相公可会觉得不高兴?”点翠眨眨眼调皮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