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番外三

+番外在此处 关心则乱 3045 字 2022-08-26

吐槽归吐槽,阿秀终究还是平安康健的长大了,是以大祭司依旧德高望重受人敬仰。

就在阿秀满十五岁前的一个月,他在市集上遇到一位女扮男装的汉人姑娘。那姑娘生的笑颜明媚,灿若星辰,阿秀一眼就看住了,若非刚换回男装的阿勇哥拉着,他连走不动道了。

谁知,谁知……阿秀不禁悲从中来,那姑娘竟然是新任州牧的夫人!呜呜呜呜,老天真是对他太不厚道了,他要去找大祭司算命改命,呜呜呜呜!

这事很快被阿秀的爹大土司知道了,还特意抓着他去州牧府赔罪,然后阿秀看见了一身贵妇打扮神情尴尬的州牧夫人,回去后又是一顿大哭,呜呜咽咽的向阿娘告状阿爹一定是不疼他了,居然在他伤口上撒盐!

被阿娘拧红了耳朵的阿爹只好半夜来找他谈心。

“阿秀,你觉得新来的霍州牧怎么样?”

阿秀咬着哭湿的衣袖,忿忿道:“不怎么样。”但是州牧夫人很好,“看起来凶巴巴的。”也不知会不会欺负州牧夫人。

大土司不悦道:“阿秀你就快满十五岁了,不要再使小孩子脾气了,不然将来怎么继承我的位置。”

阿秀揉揉哭红的眼睛,一边打着泪嗝,一边把这些日子在汉人城池里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说出来。

新来的州牧姓霍,据说是汉人大皇帝的养子,年轻轻就南征北战立下许多功劳,不到三十岁就成了统领一方的封疆大吏。没进入阿秀

生长的这片地界前,霍州牧已是凶名在外,听说他在西面州郡剿匪时,几乎是一座山头一座山头的碾平过去,所经之地,寸草不生。

阿秀的父亲却不以为然:“西面州郡的盗匪占山为王已经几十年了,从前朝大乱算起差不多传承两三代人了,父子祖孙称王称霸惯了,可不是能轻易招安的。况且真去招安,朝廷还得给大价码,还得防着他们是不是真心归降,扭头就造反。既然这位霍州牧擅长征战,又何必费这个力。等前头几波悍匪打灭了打服了,后面的人再去招安,就顺当多了。”

后来,等霍州牧的官吏真的进入这里,阿秀才发现传言可能并不靠谱,因为新州牧的施政既坚决又柔软——清除盗贼,鼓励农耕,兴修水利,甚至于归化人数众多的土民,都进行的水滴水穿,不动声色。

如他们这些藏于深山密林的土民,虽然生活艰苦,常年缺盐少药,但因为对汉人戒心深重始终不敢迈出脚步,但在新州牧的潜移默化之下,便是阿秀父亲这样古板的大土司也很快按捺不住了。

不知阿秀的父亲与霍州牧谈了些什么,最后他同意说服周围各族的土司将家中子弟送进州治所的官学,学习汉人的文字,诗歌,道德礼法等等。

阿秀自然也在其中,而且作为最大土司的独子,他还是朝廷的重点关注对象。阿秀暗暗希望州牧夫人能来‘多多关注’自己,可惜,多多关注他的只有州牧本尊

去之前,父亲告诉过阿秀,汉人大官必然会笼络他们这些土司家子弟,让他学着看点眼色,既不要全被汉人那套忽悠了去,也不要犟头倔脑的不知恭顺。

阿秀觉得他阿爹想多了,那位新州牧正看他不顺眼呢,进官学头一天他就被新州牧捉去校场‘历练’,新州牧也不来汉人骑射那一套,只跟他练当地的摔跤——然后阿秀就被摔了发昏一十八,漫天星斗不知东西南北。

阿秀换下女装还没几日,当场哭了个稀里哗啦,那个心黑手狠的霍州牧大约是觉得出了气,朗声大笑着拉他去裹伤。当夜,霍州牧拎来两坛酒,揪着他的脖子上屋顶饮酒。

“汝父是当地威望最高的大土司,出了名的戒备反感汉人,

你可知汝父这回为何愿意率先下山来亲近朝廷?”

霍州牧虽比阿秀大了十几岁,但笑起来特别年轻清隽,就像一位俊朗的大哥哥。阿秀在心中不服气的承认,其实他和州牧夫人挺登对的。

“不知道。”阿秀捧着酒坛摇头。

霍州牧叹道:“大土司是为了你。”

阿秀张大了嘴。

“你们翁西波坎家在这片土地上当土司已近百年了,大约二十多年前,前朝戾帝的官吏横征暴敛,欺压土民,还掳掠你们做去做奴隶,于是当时颇有威望的令祖父就带着周围众多部族一起反抗。”

阿秀脸颊发红,欢喜道:“这个我知道,最后我们打赢了,坏皇帝的狗官都被祖父赶跑了,然后大家推举我阿爹做了大土司!”

“是赢了,你可知道你家死了多少人。”

霍州牧身上散发着清冽的酒香,隐隐带着远方冰雪的气息,阿秀不懂明明他们喝一样的酒,为什么霍州牧身上的气息这么好闻。

“各家各族都有死人,可你家死的最多。你祖父十几个儿子死的只剩下令尊与你叔父,你叔父还残了。”霍州牧似笑非笑,一双眼睛明亮的不可思议。

阿秀本来喝的有些迷迷瞪瞪,听到这里陡然清醒:“叔父,叔父没有娶妻生子,阿爹只有我一个儿子,那那,那……”然后激烈摇头,“不会的,大家都很尊重阿爹,祖父带领大家抗击坏皇帝的故事现在还在族里歌唱呢!”

霍州牧道:“便是没有前朝戾帝的□□,你们部族之间也不见得太太平平,争夺土地女人还有牲口,是常有的事。战败的土司是什么下场,不必我来说了吧。”

阿秀木木的又喝了口酒——他当然知道,这些歌谣中也有唱的。战败的土司被直接杀掉还算幸运了,就怕对方还要举行战胜仪式,然后在仪式上挖眼,剜骨,剥皮等等。

“令尊希望你能继承他的位置,便是不能继承,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活着。可是你自小体弱,性情更弱,还爱哭……”

阿秀刷的站起,大声道:“我才不爱哭!”说着眼眶又湿润了。

因为站起的太急,他差点忘记是在屋顶,险些掉了下去,霍州牧单手轻轻托住他。

阿秀颓然坐下。他

明白了,阿爹年纪大了,担心儿子将来地位不稳,没有依仗,于是想借助朝廷的力量来控制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