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
狄息野还不肯松手,一声得意的轻哼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柳映微积压了多时的怒火一触即发。
他抬起手,轻飘飘地扇了狄息野一个巴掌。
啪!
柳映微生着病,哪里有力气?
再者,狄息野是乾元,压根没察觉到疼痛。
但这一个巴掌将狄息野从重逢的巨大喜悦中唤醒。
“央央?”狄息野冷汗涔涔地仰起头,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滑稽地歪在脸颊上,继而在他说话的时候,掉了下来。
“狄……狄息野。”柳映微挣脱了腰间的手,“你听我说——”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狄息野,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让乾元的表情出现了裂痕,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我不听。”几分钟前还喜出望外的狄息野没心思管眼镜,慌乱地打断他的话,“央央,你别说话了,快躺下歇息吧。”
柳映微却固执地用瘦弱的手臂撑起了上半身。
他没有一丝血色的面颊上布满了坚定:“不,我要说。”
“不……”狄息野顿了顿,语气软和下去,甚至带上了祈求,“你现在身体不舒服,等你舒服了,我再来看你,好不好?”
“不用。狄息野,你看,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你连我要说什么都知道。”柳映微轻咳了几声,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就算我今天不和你说这些话,以后也还是要说的,你怕什么?”
狄息野的胸膛不知为何开始剧烈起伏。
乾元和坤泽之间旖旎的气氛不知何时凝固了,陌生的隔阂在他们之间盘亘。
“狄息野,你找错人了。”柳映微闭上双眼,仿佛听见了天崩地裂的巨响。他知道,他和狄息野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柳映微的嗓音轻得像是一声又一声叹息,但他知道,狄息野听得清。
他说:“我不是你的央央,你也不是我的连余哥。
“我的连余哥,两年前就死了。
“你的央央,宁愿白连余真的死了。”
直至此刻,命运的巴掌才结结实实地落在狄息野的脸上。
“啪”的一声巨响,疼得他眼冒金星。
他的央央果然不要他了。 柳映微说完话,难受地栽倒在了床上。
他是真的不舒服,加上心里烦闷,也不管狄息野后来是怎么走的,一直等金枝儿端着烛台来给他送药,才再次坐起身。
“哎呀,少爷,您怎么又发烧了?”金枝儿伸手摸着柳映微的额头,掌心被烫得一颤,“快起来将药喝了!”
“又要喝药?”柳映微闷声闷气地嘀咕,“我不想喝。”
金枝儿哄他:“怎么能不喝呢?喝了药,身子才会好……少爷,您喝了药就去洗个热水澡吧,正好,我替您把被子换了,里面都被您的汗打湿啦。”
金枝儿不提还好,一提,柳映微当真觉得被子沾上了自己的汗,黏黏糊糊,好不舒服,连忙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少爷还像个孩子呢。”金枝儿瞧得真切,笑嘻嘻地打趣,“要不要再吃颗糖,去去嘴里的苦味?”
柳映微蹙着眉从床上爬起来:“我都难受成这样了,你还笑话我……我明天就向姆妈告状,让她罚你到城外的庄子弹棉花去。”
“少爷才不会呢,阿拉少爷的心最软啦。”金枝儿一点儿也不怕,待他起身,就将床上的被子卷起来抱在了怀里,“洗澡水给您放好了,您快去吧!”
柳映微紧了紧身上的睡衣,摇摇晃晃地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