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撞在了床头柜尖锐的角上,疼痛登时顺着神经叫嚣着蔓延到了太阳穴。
住了两年的地方忽而陌生起来,柳映微软绵绵地跌坐在了床边。
挥之不去的酒精气息似乎还粘在皮肤上,他的头突突地疼。
“洗澡……”柳映微神经质地抠着胳膊,又摇摇晃晃地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然而他走了两步,再次无力地跌倒。
原来除了狄息野的信香,任何人的气味都叫他恶心。
“为什么偏偏是你?”柳映微颤抖着抱住膝盖,瘦削的肩膀沐浴在黯淡的月光下,仿佛两片横斜出皮肉的白骨。
他哭哭笑笑:“怎么就……怎么就偏偏是你呢?!”
柳映微握成拳头的手砸在了床角,“砰”的一声轻响过后,阳台上也传来了类似的响动。
他含泪望过去,毫无预料地与翻墙而入的狄息野四目相对。
“映微……”狄息野也没料到柳映微会关着灯坐在地上痛哭,一时手足无措,先是急切地推开了阳台的门,继而犹犹豫豫地向他靠近,“你……你怎么哭了?”
柳映微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呆愣愣地注视着月光下逐渐向自己靠近的人,半晌,忽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撞进了狄息野的怀抱。
“狄息野!”他恨极爱极,磨着牙,任凭寒意与燥热在身体里轮番轰炸,“狄息野!”
柳映微将脸埋在狄息野的胸膛里,一股脑将压抑了两年的情绪发泄出来。
“狄息野……狄息野!”
柳映微的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为什么将自己拖入泥沼的人是他,将自己从泥沼中拯救出来的,也是他呢?
他见过自己最好的模样,也见过自己最糟糕的模样。
狄息野,狄息野。
自己恨他没有真的死,更恨他让自己不明不白地活。
柳映微痛苦得直要干呕。
他的人生从遇见狄息野的那一刻起,就走上了既定的轨道,无论如何挣扎,最后都会走向同样的结局。
“映微?!”与柳映微的崩溃相反,狄息野又惊又喜,揽着他的细腰,急切道,“在呢,在呢。不哭了……乖,你哭什么呀?是不是我吓着你了?”
狄息野苦恼地捧住柳映微的脸,懊恼于自己唐突的出现。
其实,柳映微坐上车没多久,狄息野就开车跟了上来。
他本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想确保柳映微的安全罢了——说是自欺欺人也好,说是掩耳盗铃也罢,狄息野就是不想柳映微离开自己的视线。
果不其然,到了柳公馆的门前,狄息野就犯病了。他想再看柳映微一眼。
于是,他打发钉子去送首饰,自己趁着月色,熟稔地翻进了柳映微的阳台。
卧房里一片漆黑。
柳映微该是还没回来。
狄息野失落地叹了口气,尝试着推开阳台的门时,耳朵忽地捕捉到了细软的抽泣声。
是柳映微在哭。
“不哭了,下次我不吓唬你了,好伐?”坤泽啪嗒啪嗒砸落的泪将狄息野心里的惊喜彻底吓没了。
乾元倒是没有将柳映微难受的原因往柳家人身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