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声音。
映微不可以吃这份苦。
可惜,柳映微并不知晓狄息野的好意,他是真的乏了,也倦了:“侬又伐是阿拉坤泽,侬晓得啥额?”
他自作主张地对医生道谢,然后闹着要回家。
“柳映微!”狄息野当真恼了,按着柳映微的肩膀,将他按坐在病床上,“不查好,我们都不要回家!””
柳映微立时蹙起眉,眼睛睁得圆溜溜地望过去。
他冷着一张脸,忽而落下一滴泪来:“吾要回家。”
狄息野紧绷着的心弦骤然一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先一步应允下来:“好。”
言罢,懊恼地扭开头:“是真的……映微,你的后颈若是真伤着了,等到雨露期就麻烦了。”
“医生讲了,雨露期额再瞧。”柳映微不甘示弱地怼回去。
狄息野也提高了嗓音:“映微!你脖子后头——”
乾元顿了顿,说不出柳映微和别人结契这样的话,只睁着双猩红的眸子,不肯让步。
柳映微闻言,冷静下来不少。
他抱着胳膊,即便伤痕累累,且坐在病床上,看起来气势却依旧能压住怒火中烧的乾元。
“哦,吾晓得了,如果吾被别人咬了,侬就不要吾了。”
柳映微的话宛若一个生满倒刺的钩,将狄息野的心脏插得血肉模糊。
他痛得一时无法呼吸,可很快又怪异地激动起来。
柳映微问这个问题,就是要他难受,就是要他痛苦,就是要他在最坏的情况下,还坚定不移地做出爱对方的选择。
狄息野庆幸自己足够爱柳映微,也足够了解他,故而能咬牙切齿,含着满嘴的血意,吐出回答:“要。”
“……映微,你就算不愿意同我结契,就算拼了命地要逃离我的身边,我也不会不要你。”
所以,你也不要放开抓着我的手。
狄息野最后还是将柳映微带回了狄公馆。
不是他不想叫医生继续给坤泽检查,实在是医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狄息野不愿柳映微再掉眼泪,也怕他在医院里难受,导致后背上的伤更严重,便抱着他回到汽车上,郁郁地回了家。
如今的狄公馆,已经是狄息野说了算了。
他那身负命案的兄长生死未卜,一心想要拯救狄家的亲爹早早去了衙门,至于姆妈……狄息野不用问下人都能猜到,她此刻必定抱着他那个不谙世事的弟弟,跪在佛龛前祈祷。
“他伤得重,这两天的饮食切忌辛辣。”狄息野将柳映微放在床上,心事重重地嘱咐钉子,“柳夫人也要安置好……对了,将婚讯登报,就说我与柳家的小少爷今日就成婚。”
狄息野说这些话时,没有背着柳映微。
柳映微也没有阻止,听到婚讯要登报,他歪了歪头,视线落在桌上的日历上,喃喃自语:“也伐晓得黄道吉日是啥额辰光。”
“我要娶你,管什么黄道吉日?”
狄息野的声音将柳映微唤回现实。
乾元不知何时关上了卧房的门,手里拿着一瓶刚从医生那里得来的药膏,面色阴沉地瞪着柳映微面前的一块皱皱巴巴的床单——他连柳映微都舍不得瞪,只一个劲儿地瞪着那块布。狄息野没能将床单盯出花来,却听见了柳映微的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