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峰双手扶起儿子。他的眼里,太子也好、包子和豆子也好,其实都是他和一个人的孩子,是他们,两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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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重人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自己竟然还活着,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只是还活着。
当年受重伤,他差点被人一刀劈成两半还有余力逃出生天,可现在,他连翻个身都异常的困难。昨晚的一切模糊又混乱,他根本不记得霍峰做了他多少次,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床内昏昏暗暗,伊重人虚弱地撩起床帐,外头果然大亮了。
收回手,艰难地翻了个身,伊重人左手撑着床要起来。上身刚抬起来,他手腕一阵发抖,狼狈地摔回了床上。
“唔!”伊重人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下身的某个部位好痛。
眼里闪过杀气和另一种复杂的情绪,伊重人想着要如何解决目前的困境,然后他愣住了。掀开被子,他的眼神微闪,身上的衣服……是新的。某个部位传来一股清凉的感觉,伊重人抿紧嘴,没了动作。
昨晚的事情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而在发现自己被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绸缎里衣,那里还被上了药之后,伊重人再次不知该如何反应。
从他与霍峰再次相遇到现在,这样的“不知如何反应”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伊重人被一种陌生的感觉笼罩。
如果是以前的他,他一定会二话不说地杀了霍峰。可现在,他却犹豫了,在不应该犹豫的时刻犹豫了。他好像,危险了。
眼前闪过霍云开、闪过豆子、闪过他和霍峰在皇宫里的一次次碰面、闪过观月台上他与霍峰的针锋相对……
伊重人无力地闭上眼睛,乱了,全乱了。
“爹爹……”
伊重人立刻睁开眼睛。
“您醒了吗?”
“豆子。”伊重人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多难听。
“爹爹?您怎么了?”床帐掀开,一张担心的小脸出现在伊重人的面前。
伊重人努力笑笑,抬起酸痛不已的手臂,摸上豆子的脸。“包子呢?”
“爹爹。”
包子的声音传来,伊重人抬眼,就看到包子端着一个碗,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来,包子的身后,跟着霍云开,对方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
“义父,您醒啦。”
伊重人什么犹豫都没有了,他一定要杀了霍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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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霍峰手上有什么可以让伊重人消气的筹码,那就是三个孩子。昨晚伊重人受了罪,他很像陪在伊重人的身边,但他也了解伊重人的性子。如果伊重人醒来看到他,难保不会拔剑砍他,所以他先让云开、豆子和包子来消消伊重人的怒火。
霍峰并不避讳地让御膳房给凝神宫的人准备清淡的膳食,还特别嘱咐三个孩子要亲自给爹爹送到床边。他还给伊重人写了封信,让豆子交给他。
当着孩子的面,伊重人不便发作,但被霍云开撞到,他只觉得万分尴尬。好在霍云开表现得很正常,哪怕是扶他从床上坐起来都没有半点的不自然。
包子和豆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哄爹爹开心。父皇告诉他们爹爹身子不适,包子和豆子很担心,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爹爹这么虚弱的样子。
在伊重人吃完之后,豆子塞给爹爹一封信,说是父皇给的。趁着义父发呆,霍云开把两个弟弟带走了。
重人,我知你一定很恨我。但昨晚的事,不是酒醉迷乱,而是我自玉城关见到你之后一直都想做的事。
重人,六年来,每当夜深之时,我就会想起你。想你的眼睛,想起你的妆容,想起你对我的不屑。初时,我愤怒难堪,只想拿下天下叫你再不辱我;可后来,我想到你最多的,却只有你的眼睛,想看看你妆容下真正的容颜。
当我赶到玉城关时,我看到了,看到了你那双刻在我心头的眼睛,看到了我从未在你脸上看到过的真心笑容。那一刻,我知道了为何六年来总是对你念念不忘。
重人,我已快四旬,我不想再与你错过了,我没有那么多的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