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舟扬唇轻笑,「我是武人,不爱这绵软脂粉,你若叫他们奏一阕破阵子演一出剑舞,我兴许还能看上两眼。」
说着又饮一杯,执壶笑问:「堂堂太子不去监查国事,却关起门来纵乐,便不怕有那嘴碎的在皇上那儿嚼舌头?」
怀乾笑得狡狯,「这舞曲是乐府新排,预备七日后宫里中秋夜宴上呈演的,礼官怕有甚不妥之处,请我先行过目,实是再要紧不过的正事,何来纵乐之说。再说,我那日要去净慧寺为太后祈福,做完法事怕得半夜才能回宫,当夜是看不着了,便是先睹为快亦不为过,又有谁敢说些什么。」
提起太后,怀舟神色一凛,「听说太后近日凤体违和,可是真的?」
怀乾亦敛了笑容,「太后上了年纪,身子大不如前,入秋时便着凉生了一病,断断续续总未痊愈,一时好些一时坏些,太医院的医官吱吱唔唔不肯明说,不过看样子像不大好。」
两人面面相觑,俱是心下一沉。
静默片刻,怀乾突地省起一事,问道:「最近怎么没见怀风进宫玩耍?今早我去仁寿宫请安,太后念叨起他,甚是想念,你回去叫怀风常来仁寿宫陪太后说说话。」
怀舟眼角一跳,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尴尬,随即点头,「我明日便叫他进宫来。」
两人这般说着话,一支舞已演到浓艳之处,轻纱翻飞间尽是桃花人面,怀乾收起沉思,指着殿中美人笑道:「这里面颇有几个色艺过人的,你看了半天,可有哪个中意的,说出来,中秋过后我叫人送到你府上。你孝期将满,提前收几个在府中也使得的。」
怀舟想也不想,断然拒绝,「不必。」
怀乾上下打量他,神情中带了几分戏谑,「母后说你挑剔,十来个名门闺秀均相不中,我还道她夸大其词,今日才信了,这等绝色都入不了你眼的话,那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如你心意,我琢磨着,你必是要寻个天仙方才称意,要么便是心有所属,如何,我猜的可对?」
怀舟不置可否,微微一笑,眼底深处掠过三分温柔七分酸楚。
从东宫出来,怀舟径直回府,临近院门,见门口没人守着,便知怀风不在屋里,叫过下人一问,说是二爷在花园练剑,脚步一转便去了后院。
安王府的花园自然非寻常府邸可比,大且不说,奇花异草碧塘美木样样是难得一见的景致,此刻晚风轻送,卷来淡淡花香,衬着天高云淡晚霞舒卷,颇是赏心悦目。
怀舟慢慢踱进园里,绕过通幽曲径,已能听见脚步腾挪之声,心底漾出一抹柔情,不由加快步伐,少顷之后便见着了池塘边空地上正执剑起舞的身影。
怀风执一柄三尺青锋正舞得全神贯注,一招一式间轻盈流转曲尽精妙。
这一套剑法名唤拈雪,原是神兵谷主哥舒仲离退隐后所创的得意之作,以轻灵机巧奇诡莫测见长,招式中大多使的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极少需用内力御使,于怀风而言实是再合用不过,怀舟初回府时便传授与他习练,不过两载已是尽得剑意精髓,几式杀招更是妙到巅毫,便是哥舒仲离亲至,也要赞一声青出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