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送葬毕,一起坐车回城,怀乾忽道:「他这一死,姨母罪名脱个干净,母后已下旨复了姨母位分,晋为太妃,明日便可搬回府中。」
怀舟静静听着,不置一词,过得一会儿,怀乾扭头去看,只见他双目紧闭,似已盹着了。
寒露过后不久便是重阳,登高远望赏菊吃蟹,本来自有一番热闹,只是太后数日前薨了,满宫戴孝,便连王公大臣家中也不敢设宴饮酒,挺喜庆的一个节气便过得冷冷清清。
怀舟甫踏入府门,便听见一阵丝竹之声隐隐自花园传来,登时怒道:「这是什么日子,怎么便敢奏乐听曲。」
立时有下人回禀,「太妃娘娘说今儿个过节,既不能设宴,只叫府里乐姬们轻奏几曲应景也是使得的。」
怀舟眉头一蹙,进了园子。
褚妃自从清莲观出来,心怀舒畅,短短几日已是容光焕然,这日又特地换上一身华服,怀舟进来时便见她雍容华贵端坐水榭之中,七八个丫头捧着巾栉一旁伺候,更有乐姬浅吟低唱,好一派安逸闲适。
褚妃正听得高兴,见他进来,欣然一笑,「才惦记你你便来了,正好,我叫厨房整治了一桌螃蟹,这便叫他们端上来吧,再来壶菊花酿,咱娘儿俩一道过节。」
怀舟才从太后陵前回来,悲思正浓,见母亲华装艳饰,已然不悦,却又不好发作,耐着性子道:「多些母亲费心,只是太后才薨,眼下正值孝期,吃酒赏乐之事恐不合宜,不如叫厨房做几道素菜,儿子陪您吃顿清静饭吧。」
褚妃过了十几年清苦日子,好容易出得牢笼,一心想将往日荣华热闹尽数补回来,一听怀舟之意便带出些意兴阑珊之色在脸上,只是也不好同儿子计较,勉强笑道:「难为你对太后的一片孝心,便这么着吧。」
于是一桌膏肥脂厚的螃蟹便换成了香菇豆腐。
用过饭,怀舟踱回内院。
如今院子里少了一人,他独自住着,却仍是不准下人进来伺候,一进院子便是满目清冷。
怀风那间屋子仍旧留着,里面一应器物摆置如常,并不曾有一丝变动。怀舟踱进屋里,东摸摸西看看,最后坐到床上。
他这些时日派人盯紧了龙四,又数次旁敲侧击,均问不出怀风下落,心绪焦躁难安,相思之苦充斥胸臆,只有到这屋里坐上一坐,嗅着枕上气息,才觉好过些。
如此怔怔出神良久,方一声轻叹,起身回了自己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