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比父兄晚了十来日动身,怀风料来赶去扬州也已不及追上迎亲队伍,索性便取道直回鄂州,这样一来时日便大大的宽裕,且因担心鸿宣年幼,赶路急了恐累着孩子,这一路走来便始终慢慢悠悠,如此一来颇多闲暇,左右也是无事,又见鸿宣身子已是大好了,十分活泼好动,便捡那根基的功夫教了一些,一路边走边学。
所幸鸿宣聪明伶俐,那些简单招式一教便会,练上两三遍便已似模似样。
怀风初为人师,一教之下竟有如此成就,亦觉欢喜。
待一行人到了江边弃车乘船,因船上地方宽大,又不似车上颠簸,怀风便教鸿宣扎起马步来。
这一等功夫乃是修炼下盘之法,习武之人必学,却最是枯燥无味,怀风幼时便常常耐不住习练之苦向父母撒娇耍赖,如今见鸿宣细皮嫩肉,又是娇养在宫中,便担心他亦同自己当初一般吃不得苦,已打叠起心思欲严阵以待,却不知贤妃一心要这儿子做人上之人,从小费尽心思教养,虽也宠爱非常,但举凡功课之属便十分严苛,比之上书房里的太傅还要严厉几分,鸿宣年纪虽小,却已给磨出了十分韧性,直刻到骨子里,眼下每日里被盯着扎上半个时辰的马步,便苦极累极,也只撅着嘴吧嗒吧嗒掉眼泪,却绝无撒赖偷懒之举,倒将怀风看得心疼不已,待练得时辰够了,立时将他搂在怀里哄慰,一路上遇见什么有趣物事,但凡鸿宣多看两眼,便即买下,只将小娃娃哄得欢欢喜喜,「爹爹,爹爹」叫个不停。
这般一路行来,到得染醉山庄时已是七月初四,再有两日便是拜堂吉期,阴七弦并阴寒生本是担心怀风不能赶到,这时见了人,均松出一口气,只是见他随行之人中多出个眉清目秀的男娃娃,不由都惊奇万分,待听得鸿宣张口闭口「爹爹」二字,愈加诧异,不免着意盘问。
怀风命人先将鸿宣带出去玩耍,这才对父兄道:「这孩子父亲姓萧,乃是我一位至交故旧,本是在京为官的,不想牵连进宫闱内乱之中,阖族被诛,全家上下只得这孩子被偷偷藏了起来才逃过一劫,后又辗转落到我手上。念着旧日里情分,我便将这孩子收为了义子。」
话里真真假假混杂不清,便是叔侄两个有心去京中盘查,恐也查不出什么漏洞,那萧氏一族除了萧达在逃,余下又一个不剩,这孩子身世再无一人能说得清,当真是天衣无缝的一番说辞。
阴七弦对这儿子实是疼惜到十二分,见怀风竟而有了后嗣,哪怕不是亲生,也已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很好,很好。」
又道:「把孩子带来给我瞧瞧。」
待丫头将鸿宣送到跟前,仔细端详一遍,和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鸿宣看了看怀风,见怀风微微点头,便脆生生回道:「我叫鸿宣。」
口齿清楚,落落大方,毫无一般孩童的畏怯之态,阴七弦看了心中喜欢,又问:「哪个鸿?哪个宣?」
不等鸿宣回话,怀风抢先道:「弘毅之弘,轩昂之轩。」
却是给鸿宣改了两个字。
鸿宣哪里记得自己名字怎生写法,听怀风这么说,便跟着点头,却不知自己从此后便从雍鸿宣摇身一变成了阴弘轩。
「阴弘轩?」阴寒生一拍掌,「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