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强行挣脱,必定会惹恼对方,齐绍并不想冒这个险,只好强行忍下了这些脏污,强迫自己也闭上双眼,勉强入睡。
日子就这样过到狩猎大会。
广袤无垠的可达尔草原上,马嘶声与兽吼连绵一片,间或有数声鹰唳,连大地都为之震动不已,正是乌洛兰的狩猎大军在围场上围猎。
鹰是猎人的好伙伴,部落里出挑的勇士们几乎人手一只凶猛的猎鹰,作为乌洛兰部第一勇士,也是部落头领的岱钦却没有。
因为岱钦只想要最好的。
从前他的父亲色勒莫单于有一只黑羽的海东青,刚捉到时已是成鹰,野性难驯,根本不肯吃食,但凡有人靠近就要啄伤对方。
直到熬了月余,海东青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腿上受的伤都腐烂了,再没有反抗的力气,色勒莫单于又亲自悉心照顾,为它包扎伤口、喂它精细的肉食,才渐渐将它收服。
那海东青伤愈后就亲近了色勒莫,狩猎时神勇无比,还能在战场上为他放哨、传递军情,一人一鹰配合默契,一个手势与哨音便能一同大杀四方。
后来色勒莫单于死时,那海东青在他王帐的穹庐之上盘旋哀鸣不止,数日后,亦不吃不喝地随着主人殉死了。
传说中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的海东青,岱钦的父亲有了,他也想要拥有。
第8章 挽雕弓
齐绍得闲休养生息了些时日,没有用药玉,倒是觉得那股无名火散了些,只是身体仍然有些敏感。
齐星听说他要同那些北狄鞑子一同参加狩猎大会,忽然跑到帐子后面翻箱倒柜找了一阵什么东西,末了捧来的竟然是齐绍从前的戎装。
白衣叠放得整整齐齐,银色的铁甲被擦得锃亮,不知是多少个日夜都在反复摩挲。
她眼中有泪光闪烁:“公子,你穿这个去吧!我还以为再也没机会把它拿出来了。”
齐月平日里安安静静的,此时竟也带了些狡黠的笑意道:“还有公子的剑,我藏在装玉如意的檀木箱子下头的夹层里了。”
齐星忙又跑去照齐月说的翻出齐绍的剑来,鼓着一张秀丽的脸孔狠狠地说:“公子的剑术冠绝天下,就算不得已留在这里,也绝不能被他们看轻了去。”
“你们这两个丫头……”齐绍笑了笑,摸着那甲胄与佩剑,有些欣慰,也有些悲凉的感慨意味。
是啊,他从前也是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一心想要为国建功立业,如今却只能在这里学做妾妇之姿,与狄人虚与委蛇。
最后齐绍穿了那套白衣银铠,却没有带佩剑。
马上骑射,其一是马,其二是弓箭。
岱钦大方地借了一匹自己驯的上好的胭脂马给齐绍,又从兵器库里挑了把和自己使惯的玄铁长弓拉力不相上下的紫檀木弓,还让齐绍在靶场上练了几日,好在狩猎大会上不至手生。
两人骑着高头大马并辔而行,齐绍极目远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遭,忽而开口问:“你要和我怎么比?”
“终于愿意主动和我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要在我面前装哑巴装到底。”岱钦先是调笑了他一句,齐绍无动于衷。
岱钦接着笑道:“当然是比谁射的猎物最多。”
秋季是个打猎的好时节,草原上的野物都将自己养得膘肥体壮好度过严冬,天空中偶有觅食贮存的鸟雀飞过,翅膀扑闪着消失在远处。
齐绍狭长的眼眸眯了眯,心里有了思量。
见齐绍没再搭话,岱钦又侧过头看他,眼神里充满了志在必得的蓬勃欲望:“齐将军,你若赢了,可以向我讨一个要求。”
齐绍还是不说话。
转眼,他便以目光追随着前方原野上的猎物,锁定了目标,一手拉紧马缰,有力的长腿一夹马腹,胯下良驹嘶鸣着扬起前蹄,似闪电般腾跃而出。
岱钦愣了一霎,看着那个已经闪到前方的骑在胭脂马上飒爽的雪白身影,随即爽快地大笑出声。
他亦跟着拉起缰绳,策马追上自己看中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