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直沉着脸的某人,却是忽地笑了,没动怒,也没杀人,握住那只紧捏的小拳揉了揉,放在嘴边呵气,自己挨了打,却怕疼了她的手。
凛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霜寒尽消,渐渐染上真实的笑,像是春阳照在冰湖面,暖意融融。
三哥,姓卫的。
该是有三年没听她这么喊过了吧?
小丫头被家里拘束惯了,说话做事总是一板一眼,唯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几分女儿家该有的娇气。
彼时他太坏,逮了空就去逗她,不把她逗得面红耳赤,跺脚啐人,他便不罢休。
明明是在骂他,可那模样,他却回味了这么多年。
这声“三哥”,便是那时候自己逼她喊的。
倒也没有其他特别的理由,就是觉得,她在自己心里和别人不一样,那她便不能和别人一样唤他“太子殿下”。
很幼稚,但他就是喜欢,好像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差别,天地都不一样了。
以前他是太子,一国储君,世间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旁人都说他桀骜不驯,天不怕地不怕。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被她一次次推开,那种惶惶不安,比打了十场败仗还折磨人。
那日没经她点头就贸贸然去请旨赐婚,说实话,他看似成竹在胸,可接过圣旨时,手是抖的。
是真的害怕。
害怕她会生气,害怕她会永远不搭理自己,甚至害怕到主动提出去校场历练,说是自愿认罚,实则却是落荒而逃。能拖一天不去见她,她便多一日不能拒绝,那至少,他们还是有希望的。
甚至在别人眼里,他们已经是夫妻。
哪怕她没承认,他也乐意这么认为。
那几日的煎熬加起来,可不比这三年经受得少。
她永远不会知道,那天他鼓起勇气坐在她家墙头,是抱着怎样一种必死的心。表面云淡风轻,可心里却紧张到,手扒着她家的瓦,都快戳出十个大洞。
也永远不会知道,她那句玩笑般的“聘礼”,于他而言,是多大的欣喜。
当时细雪霏霏,他却看见春天第一朵桃花,就绽在他心上。
石惊玉问他怕什么?
能怕什么呢?
他是皇帝,一国之君,坐拥天下,所有人都必须看他脸色行事。可在她面前,他永远是卑微的,怕她哭,怕她疼,更怕她转身离开,再也不理他。
这样很蠢,他知道,可是没办法。
她一皱眉,他便没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