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央脸色涨红,想起某人这一个月来做下的蠢事,她都忍不住替他尴尬。
太皇太后是个恪守规矩的人,老祖宗说,男女成亲前不宜见面,她便这般约束他们俩。来长乐宫的一个月,姜央每日不是跟着她一道礼佛,就是在屋里绣花,再没跟卫烬见过面。
分开一个月,姜央虽思念得紧,但她一向沉得住气,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粘在一块,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但某人……却就差这一时半会儿!
整整一个月,他几乎日日都往长乐宫跑,也不说来寻她,怕被太皇太后撵出去,就说是来帮忙的。
帮什么忙呢?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宫人和内侍,哪里用得着他一个皇帝来帮忙呢?可他偏说:“用得着。”看见什么活就都抢着干。
之前他是给鱼喂食儿,却不看鱼,也不看食,就直着脖子一劲儿往佛堂里瞅她,见她转头,手立马举起来一通招呼。这一动,鱼食就全撒缸里头了。那些鱼也都是蠢的,看见有食吃就一窝蜂冲上去抢,也不管自己的胃能装多少,卯足了劲拼命吃就对了。结果当晚,那一缸鱼就全翻了白肚,气得太皇太后险些也翻白肚。
第二日人家再过来,就没人敢让他再靠近鱼缸。
卫烬也学聪明了,知道自己喂食不济,也不主动祸祸那群小可怜,就改给鹦哥换鸟笼,东边不亮西边亮。这活简单,起初他做得也不赖,直到姜央抱着佛经从廊下走过,他直了眼睛崴了手,不慎锁了鹦哥的喉。那鹦哥老爷脾气比鱼大,当场就扑愣着翅膀,给他脑门开了花。
于是长乐宫终于迎来了几天清净日子。
直到今天……
说来也是奇了,好端端一个皇帝,平时手头料理的国家大事,哪一样不比喂鱼换鸟笼棘手?他做起来都游刃有余。怎的遇到这些琐碎,人就傻了?
姜央揉捏眉心,无奈地摇头,小声嘀咕:“蠢死他算了!”
太皇太后听见了,背过身去笑了会儿,顺着话茬打趣道:“唉,这种蠢病啊,没得治,只能对症下药缓着来。”直起脖子瞧眼天色,“这一个月也难为坏他了。罢了,横竖明日就是婚礼,你就去同他说说话吧,别真把他别坏咯。”
末了她又强调一遍,“记住,只准说话,不准给瞧正脸,知道吗?不然这一个月可就前功尽弃了。”
这条死规矩究竟能不能帮他们守住福气,姜央是不知道了,可老人家一片好心,她不好忤逆,便起身乖乖行了个礼,道:“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听了,却是轩了下长眉,理着锦缎的边角,似笑非笑道:“还叫太皇太后呢?”
姜央一愣,品出这话背后的意思,腔子里由不得撞跳了下。眼波从四面荡漾而来,越发暧昧。她不由红了脸,在她们的期盼中微垂螓首,绞着指头羞赧地唤了声:“皇祖母。”
“诶。”太皇太后脸上笑开花,知道她面皮薄,就不继续逗,攥了她的手,在掌心爱怜地拍了拍,便放人走了。
初秋的黄昏,天空像一块金灿灿的蜂蜜,被暮风煨得清透而温柔。
明日就是大婚了,长乐宫作为姜央的娘家,也在为接亲做最后准备。目之所及都扎花点红,喜庆异常。
太皇太后不是个爱热闹的人,自个儿屋里的装饰也都从简,为了她,倒是难得铺张了一回。夜明珠、红珊瑚、玛瑙……但凡宫里有的,她全叫摆了出来。都这时辰了,宫人内侍还在廊下穿梭忙碌。霭霭流光照在他们脸上,竟都是笑颜,不见半点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