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怎么不坐下?”圣上明知故问道:“是朕这里的饭菜不合温卿的口味么?”
温晟道心内惊涛骇浪,却又碍于君臣之礼,不敢细究根由,只得艰难吐出了几个字:“圣上万乘之尊,小女不敢的。”
他的女儿又不是皇帝的后妃,皇帝瞧她做什么?
“她怎么不敢,”圣上对着温晟道叹了一口气:“温卿,你是不晓得,她一天要和朕生多少气。”
“朕不肯告诉她丹药的方子,她就不大高兴,朕骑了一匹烈马吓她,她宁可自己一道走山路,也不许朕再骑那匹红鬃马。”圣上回忆道:“她这几日或许心情不太好,司空还是多让夫人劝导她些,别让她生朕的气。”
“朕年岁大些,又是马上天子,恐怕有些不合司空与夫人的意。”皇帝笑着看温晟道的表情,与往常无异:“不过有姑娘告诉朕,只要她喜欢,这些也不算什么的。毕竟司空当年也不大合杨太傅的意。”
“温卿,你说呢?”
晴天忽生霹雳,温晟道苦笑着坐在皇帝的对面,迎上天子清澈如泓的目光,心想圣上怎么能这样镇定自若地对他说出这些话来,低头答道:“恕臣愚钝,不能明白圣上的意思。”
眼前人是九五至尊,不由得他不小心谨慎些,温晟道字斟句酌,寻了个装聋作哑的解释:“臣独女养于深闺,不曾与外男有私,圣上与她素无交集,她如何敢与圣上置气?”
他也只知道女儿生气萧琛另攀了公主高枝,常和一些年纪相仿的姑娘出去玩乐散心,没想到她居然会同圣上有什么牵扯。
“温卿当真是不明白?”圣上的笑意淡了些,“还是想揣了明白装糊涂,非得教朕同你说个分明?”
温晟道撩了朝服跪在地上,口称不敢。
“朕心悦阿姝,想立她做皇后。”圣上也放下了银箸,“这样说,温卿可懂了么?”
“你也不必怪她,”皇帝站起身来,扶了温晟道起身:“她从前以为朕是湘宫观的道长,也是今日朕才起意要同她说的。”
温晟道闷声道:“能得圣上垂青,那是温氏阖族的荣耀。”
四海实为天子所有,圣上说要立阿姝为后,他难道还要拦着吗?
“朕今日同司空讲这些,是想求司空帮朕传一句话给她。”
温晟道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内心:“臣不敢当,陛下要同小女讲什么,臣回去一定转述圣意。”
“你便同她讲......朕知道从前是朕不好,如今气也随她,恼也从她,感也在她。”
光影斑驳,微微露出了室内一幅美人图,皇帝不自觉也放柔了声音:“朕从来不会心口相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