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晓拂揉着火辣的耳垂儿,听得也不气也不恼,只觉出这样与自己闹气的太子难得一见。既然殿下想捻一捻自己的耳朵,能听到此话也是值得了。
“不薄不薄,奴才方才是随口一说。跟着殿下就是福报了,小福子应当是宫中最有福气的人呢,果真是师父的名字起得好。往后小福子的福都依仗着殿下呢,要日日夜夜黏着殿下才是,莫要嫌奴才烦了。”廖晓拂一笑道,跟上了太子的步子。
“嗯,这话说得孤很是爱听。”祁谟将两手负于背后,脸上挂着得逞的样子,“等了好一阵子,可是你肚中空空闹饥荒了?往后吩咐玉儿将你的膳食加份量,想吃点心了也可随时传来食盒,叫厨娘时时备好就是。”
小福子吞了吞口水道:“那怎能行?奴才光是吃殿下打赏的瓜果点心就撑饱了,不可再叫厨娘劳累。方才殿下进去,小福子就寻思着如何叫殿下开胃,才想起来阿姐曾做过一道鱼饼子。先取鲜鲤鱼的腹肉和豚肉的肥膘打成细泥,抹上些去腥气的鸟……鸟蛋,上锅蒸一蒸就可吃了。殿下若是有胃口,回去小福子就将此法告诉厨娘去。”
祁谟抬眸间将小福子的神色尽收眼底,意味深长。因着身子被净过,太监往往十分避讳着谈及卵、蛋、根这等字样,故而在公公口里,鸡蛋都被叫做摊开黄。而廖晓拂在自己眼前都试着不避讳了,当真是想与太子交心交命了。
忽地又一阵酸心,祁谟用手点了下廖晓拂的帽顶,不舍得扫他的性致,就连甚少食鱼的口味都打破了。“听着甚好,想来你阿姐的手艺错不了,孤也想尝一尝呢。回去就按你说的做来,叫厨娘别拘着用豚肉和鲜鲤,多做些都尝一尝。”
“尝什么呢?说得这般勾人?五弟啊这就是你不对了,既有了美食珍馐,何不叫上皇兄一起?”
太子听闻皱了眉头,也不好发作,但总算找着方才气恼的因由了。廖晓拂上辈子福薄还不是因为落在大皇子手里,焉知身子被糟蹋成什么样子。而这声音不就是欺侮小福子的人说的?
“大哥过誉了。”祁谟回头一探,脸上已不见了厌烦,一副兄友弟恭之态,“哎呀,想不到三哥也在?可是又与大皇兄围场狩猎去了?”
三皇子祁商的母家只是栗州刺史冯氏,生母的位分也只是个贵人。冯贵人当年是借了武妃侧殿的光才怀上了龙子,故而只能依仗武氏。这三皇子想必更是明了自己争储的盼望渺茫,又无母家扶持又需依仗大皇兄,干脆老老实实献计于他,待尘埃落定之后讨一处南方的封地,享一世荣华。
这时的三皇子还有几分青涩面孔,穿一身宝玉绿的长袍于大皇子祁顾身后迎风而立。
“盛夏乃是万物繁衍生息之时,自古不可围猎过甚。大哥有乐善好施之心,前几日追着一头獐子,箭在弦上一刻忽而分出那獐子恐怕不及二年,还大发慈悲地放走了。三哥看着实在惭愧,这几日也便跟着不去了。”祁商轻轻叹道,望了望太子身后的奴才,问道:“五弟好兴致,一人一鱼,落得逍遥自在。”
廖晓拂不知这是什么风,竟叫他撞上了三位皇子。他哪里知道自己已被大皇子垂涎过,甚至买通了太子殿里的公公要将他押去,只知道三位皇子的身份太过尊贵了,故而规矩地一躬,语调平平地行礼。
“奴才小福子,见过大皇子殿下,见过三皇子殿下。
“小福子?这位就是五弟的侍从公公?”三皇子闻言眼睛一亮道,“当真是物似主子,这小公公颇有眼力呢。”
“三皇兄说笑了,只是伺候得顺手而已。”祁谟回身使以眼色叫人退下,不想叫大皇子他二人再多瞧廖晓拂一眼,回身道:“大哥与三哥今日有何雅兴?这是要去何处?可别耽搁了。”
这话听着礼数周全,可有耳力的人就明了是送客呢。祁顾却不顾那索然无味的礼数,凝目于廖小福的身子,顿了顿道:“何来雅兴,与三弟随处走走而已,还没用过午膳呢。方才听五弟与这小福子相谈甚欢,一条鲤鱼竟还有这等吃法,故而食指大动。且看五弟有没有心,也叫大哥与三哥去你殿里一坐,借着食鱼的趣味也好闲谈西番之事?”
祁谟听闻凤目上挑,眉间挤出一道竖纹。这等神情廖晓拂曾在井下见过,可是殿下要动大怒之预兆。只是大皇子与三皇子如何就将殿下惹怒成这般了?难不成殿下不喜他人进殿用膳?
正当小福子躲在太子身后捉摸不透时,只听殿下将语调略微挑高了答道:“求之不得,甚好,还请两位皇兄莫要嫌弃孤那太子殿中过于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