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招惊艳的回马枪!
魏杰急收脚踝,被逼得向后连退数步。若硬拼二人必是两败俱伤,只得堪堪避其锋芒,咽喉却是护不住了,看来这一招是吃定了。
然而太子这一拳却没能落下,指尖停在离他喉部半寸不到的地方。
“在下输殿下一招!”魏杰乃是武将,自然明白过招点到为止,太子这是赏自己面子呢,不至于叫他在兵将眼前颜面扫地。而方才叫好的将士显然还没缓过神来,怎么才过了几招,教头这样快被太子反扑了?看来今晚不仅肉没得吃,兴许还要连夜练兵以作处罚。
“总教头好拳法……”祁谟强忍着疼,肋下犹如钢针穿过,笑道:“只是赶巧杀了个措手不及罢了。”
“输了就是输了!哪儿那么多废话!”魏杰道:“自来校场论输赢,胜者王败者寇,往后苏家兵任殿下调遣就是!莫要这么多废话!只是此话不说,在下心里头不痛快!自来将与兵同进退,共富贵!若殿下只保全自身,叫兵士挨饿,只怕难以服众!若有一日应敌上阵,恐怕也是手无缚鸡之力,溃不成军,还请殿下三思而慎行!”
“孤又何时说过要他们挨饿?”祁谟收拳道,重咳一下,这一掌可真是挨得不轻,肝都要吐出来了。
魏杰微微一怔:“此话当真?”
太子没有否认,深深看了四周将士一圈,疼得嘴里都尝出了血气的腥甜,仰头大道:“孤身受皇令,抗辽北上,血战疆场,不胜不得归!能与孤一同北上者皆是血性男儿,父皇不给军饷,只好委屈儿郎们空着肚腹日夜奔命。今日孤就放个话给众位,有我祁谟吃肉一日,必定不叫跟随的将领兵士吃馍。有我祁谟活着一日,必定不叫跟随的将领兵士送死!皇上不给军饷也罢,孤自己放粮!今夜一人分肉一碗,十人分酒一坛!”
苏家兵的郁结看似在粮草被分,实则不然。都是七尺男儿谁真能只顾自己,看旁人饿肚子?真正的症结是怕自家少爷跟错了太子,怕自己跟了个没用的主子,上阵死得冤。祁谟深谙若要叫这帮义气之人信服首先要叫总教头信服,叫他们看清太子不是个没血性的东西。这下祁谟一呼,观战四周纷纷响应,振臂高呼士气高涨。祁谟见火候差不多了,再添一把,道;“众位今日稍作休息,吃饱喝足!明日申时一刻,随孤直奔奉州而去!”
当夜无论兵阶高低,每个都从伙房领了一碗冒尖儿的红烧肉。男儿们围着篝火再饮一口烧刀子,谈得却是太子的身手如何了得。廖晓拂听了一路,端着一盆烧好的热水回了军帐,待帐子里只剩他与太子时,方才英勇非凡的殿下顷刻歪到褥子上,捂着肋下哎呦哎呦叫疼。甚是可怜。
“殿下!”廖晓拂看太子紧锁的眉心就知道不妙,吓得手心冰凉,用蘸了热水的帕子捂在肋下碗口大的乌青上。
“哎呦,疼。”祁谟故意拉长了调子。疼是真的疼,无奈小福子心疼焦急的小模样太好看了,激出祁谟的玩心,想看看究竟能将人吓成什么样子。
“殿下这样好些没?要不找位军医来看?奴才去请!”廖晓拂从未见过殿下与人撒娇,这样喊疼了必定是骨头断了吧?殿下骨头断了!木然一惊把自己也吓着了,急急起身要去找军医,刚站起来一半就被太子一把结结实实捞回去搂在身上了。
“诶!孤逗你呢,莫怕,莫怕啊……啧,是有些疼的,取药油揉揉就好。外头都是喝了烈酒的男儿,你不要乱跑出去。”祁谟趁人不备,先在脸上轻啄一口,退开时觉得不够又轻咬了下小福子的鼻尖。方才人多,虽看不清却听得清,小东西出了宫也放开胆,都学会给他振臂助威了,招人疼得很。
廖晓拂懵了一瞬,见殿下脸色好好的,还趁机又放肆了一回,转瞬微怒,嗔道:“殿下又戏弄奴才!故意唬我……我不伺候殿下了!”
“诶诶诶,你不伺候我还要伺候谁去?苏青松啊?”祁谟笑嘻嘻赶忙将人拉住,心道果真脾气不小,甩脸色给太子看呢,还是别惹他了。
“关苏大人什么事?殿下就是戏弄我,凡事只说一半。若是早知道殿下要与人动手,咱家才不会帮什么大计!”一句咱家刚出口廖晓拂猛然惊觉犯了大忌,可无奈真是担心坏了,后怕殿下险些叫总教头给打死呢。
祁谟见好就收,解了束发,慵懒躺在廖晓拂腿上,将人压住起不了身。“你别跑出去,孤与你全数说了就是,诶,是真的疼,你看孤都起不来了……”
廖晓拂原本是真动了气,可太子话里话外都有哀求他留下的意思。连日行军祁谟也不好过,眼角爬满了红血丝,如今心头了却一事难免神色倦怠些,柔柔地朝他一望就将廖晓拂那点不作数的火气浇灭了。其实祁谟也早就摸清楚小福子是个犟脾气,但就是有一点好,平日里吃软不吃硬。你若与他硬来,他便是百刃刚,可若是服个软,叫他在意了,他便柔作云彩堆成的白兔儿,怎么拿捏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