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时转不过弯来,现下廖晓拂顺着思索就不难想通了,闻言急问道:“太子呢?殿下是不是有事瞒着咱家?是不是命大人将我捆住困在这儿了?”
张广之见他蹦着要跳起来,急忙将人按回去,轻声劝道:“廖公公莫急!殿下也是万难中的不得已。北辽边境告急,再拖不得了,太子与苏大人今日要亲征过天险关,天不亮就早早整装出兵了!”
“出兵了?”说时迟那时快,廖晓拂一着急忽地朝张广之撞过去,想朝大帐出口迈步,膝头刚用上力道又挣不开脚踝的绳索,直直要绊倒在地上。亏了张广之手脚快,连忙扑上去将人拽住,自己一下跌了个跟头。
“廖公公当心啊!”
“殿下出兵为何不与我说!来人!备马!”廖晓拂翻身又起,只觉得头脑沉沉的,手脚也沉,连忙朝外头叫守卫进来,却迟迟喊不来人。末了不死心地又喊,两只手腕眼瞧着就挣红了。想着廖晓拂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肚子盛满了委屈与担忧。殿下明明答应凡事都与他说的,今日这样大的阵仗,竟然叫自己睡过去了。
张广之连连求道:“廖公公别挣了,在下给廖公公赔不是,万万不可再挣了!软绳是卑职亲手系上的,下手没轻重,若是挣狠了腕子出血怎么办?等殿下归来见廖公公身上受损,在下恐怕要跪出去领军棍啊!”
廖晓拂心里委屈着又急如火烧,顾不得腕子上的火辣辣疼,厉声中带了几分哭腔:“是咱家的不是!近来劳累了些,昨日倦怠发作上来就睡得过头了,早知太子要亲征昨夜就该守着的,还睡什么囫囵觉……是小福子的不是,张大人行行好,给咱家解开吧,你我备马去追!兴许还能给殿下助威!”
听完这话张广之抽自己一个耳光的心都有了,一边是太子的命令,一边是廖公公自责难当,还眼巴巴儿地望着自己,挣得像条砧板上的活鱼儿。再瞒着恐怕真要把腕子磨坏了,他只得深锁着眉头喝道:“诶!什么睡得过头了,全是殿下的意思!太子一早就没打算将这事知会廖公公,兵将亲征不可比作校场比试,又哪能有前去助威的道理!太子心疼廖公公年岁还小,不愿叫你被骇人的戾气震慑,更不想叫廖公公见血,故而……诶!才想了个法子,什么睡过了头,是昨晚太子给公公的汤药里放了一把安神草!”
张广之是越说心里越没底,廖公公两只眼睛泛着水光盯住他不放,末了流露出些许决绝,眨眼就掉出一串串的泪。他竟是将人说哭了?这等太子回来,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留得住了?
“咱家懂了,不挣了……还请问张大人,殿下带了多少兵马?”廖晓拂又问。
“太子把苏家兵都留下了,说是以百人性命保公公一人周全。”张广之答,心里也是折磨。这种节骨眼上自然是兵将越多越好,太子竟能把苏家兵全留给廖公公,真是用心良苦,一千个不安心,不知怎么将人护着才好。
一汪眼泪刚溢出眼眶,还没擦干下一波又来,廖晓拂将红彤彤的手腕举过去:“张大人能将绳子解了?咱家真不挣了,乖乖儿的。大人下手太过,现在手指和脚尖勒得冰凉,捆得疼呢。”
玉人落泪,明目婆娑,张广之哪里看得透廖晓拂,几番挣扎便取来短刀将绳结挑开了。短刀开过刃,削起绳子来犹如削泥,张广之生怕误伤了他,嘴里直道:“公公得罪了,卑职是个粗人,往常也就捉人时用上绳索,若是太子发落起来还请帮在下说几句好话吧……廖公公也别怨恨太子,殿下心里苦,好容易得着你一人心疼他,自然不舍得叫公公涉险,还是……”
廖晓拂是何等机灵的人,硬得拼不过就绕弯子来软的,别的不敢说,泪痣不是白长的,一手哭戏演得活灵活现,丹凤眼皮稍眨一眨,泪珠子就簌簌往下落。等手脚解开了,转眼翻身而起,奔命朝帐帘直冲而去,杀了张广之一个目瞪口呆。
待反应过来廖公公已经跑出去了,张广之大惊失色,跟出去追,好歹在马厩旁将人逮住了。绳子是自己捆的,心里是对不住廖公公,谁料这人在太子面前小兔儿似乖顺,在自己这儿就成了咬人的野兔儿,还能用假哭把自己骗过去了!
“廖公公!哎呦,在下给廖公公磕头了,你可不能出差子啊!”张广之拽着马匹的缰绳求道。
“什么差子不差子!大人快上马!”廖晓拂急着把小白菜往外拽,惊动了帐子里的苏家兵,呼啦一下全涌过来,断了马匹的去路。
“哎呀!你们挡着咱家的路作甚!咱家不是去添乱,将士们还请上马吧!太子与你们少爷要渡天险关,咱家在后面等候不就得了!”廖晓拂呼出一口气,急得气血都上涌了,掷地有声地喊道:“将士们快随我前去,咱家不添乱,以人头担保不乱做主张,还请苏家将士们忘却我一人,前去助太子天威!还……还助你们公子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