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四皇子僵住,立了片刻,缓缓踱步过去,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啧,本王这时候来得正好啊,怎么人聚得这样齐,都在这儿了?”说着顺势往玉凳上一坐,颇有些不请自来的架势,“这不是本王府里的丫头吗?怎么不留在太师府中,倒是在五弟这儿了?”
廖依依已经知道赵怀安就是传言中早已夭折的太子长兄,便朝四殿下一弯膝头,算作福礼。陈白霜是这里的掌殿大公,四皇子头一回亲临太子殿,自然要带徒儿上前行礼,便抬臂一挥,敛起云烟色的拂尘,拜道:“老奴陈白霜见过四殿下。”
“奴才廖小福,见过四殿下。”廖晓拂也随之说道,神定气若,没有半分的拘谨怯懦。从前他只在那口凉井里与四皇子有过一面之缘,这样近距离地相见,难免起了些许好奇心,又不敢直视。今日侥幸活命,留下伤痕数道,不用细想,也知道是拜四皇子所赐。
“嗯,陈大公与廖公公多礼了,本王担当不起。”祁容低声回道,趁人不注意也多瞟了这边几眼。那日莽撞相见,烛火昏暗,自己的注意力又全在五弟身上,并未将小公公看得仔细。今日一见,不得不感叹自己百密一疏。小公公可是廖依依的亲哥,本身又有几分女相,两人眉眼中的□□还真是像呢。
“卑职见过四殿下……”张广之倒是面无异色,早在去北境前就与四皇子熟识了,赶忙跟着跪拜。只是这样堪堪一跪,怀里的斗公鸡免不得也随之向前一倾,鸡头正正好与祁容的视线对正。
祁容总觉得自己的视线被一双瞪圆的眼珠盯死了,立马转过身来:“得了得了,你快把这鸡抱走,堂堂太子寝殿之中,抱出一只鸡来岂非胡闹!快走快走!”
廖依依听了,免不得迟疑了一下。从前她当赵怀安是太师府里养着的无名公子,说话不过脑子,办起事来也缺了一点儿妥当,现在不行了,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真龙嫡子,比太子身份还高一分,再像从前那样粗咧咧地对待,怕是自讨苦吃。
除却眉眼相似,廖依依也随了三哥的精明剔透,眼前的亏,不吃。
“民女这鸡是惊着四殿下了,从前是鸡不长眼,可人不能跟着不长眼,往后必定不会再冲撞四皇子了。”廖依依爽利说道,从张广之怀中接过大将军,欠着身子就往殿外退去。
祁容不得不堆出一脸假笑来,苦不堪言。若是叫廖依依这样从眼皮底下退出去了,谁知道五弟将人安置在何处。届时在宫里找起来免不得声势浩大,还不如当机立断就将人带回去。
“罢了,本王随意说说,一只鸡都容不下,将来心中又如何能容得下天下。”只见祁容仰面一笑道:“只是免不得心中起疑,既然五弟兴师动众将你接进了宫,就不得不提起过往。看在你伺候本王尽心尽力的份上,姑且容你将大将军带回本王的地方安置。”
廖晓拂一愣,转头忙看向太子。小妹入宫,自然是要与自己待在一处了,怎么能因为从前伺候四殿下,这就要被带走了呢?祁谟远远关注着这一场好戏,拍拍廖晓拂的后背,这才沉着脸说道:“且慢,廖姑娘是孤接入宫的贵客,太子殿空闲的地方也多,叫玉儿收拾收拾便能腾出地方来。若是自己迎入宫的贵客没地方住,这不是打了孤的脸面吗?”
“是吗?照五弟所说,太子殿里……这么些空闲地方,空着也是可惜了。”祁容浮眯着双眼,语气忽而冷冽起来:“既然空着,那何不叫本王也与五弟同住?你我兄弟一场,落地不久便各自东西,也是时候好好叙叙旧情了。”
廖晓拂心头微震,不知四殿下心里打了什么主意。莫非是今日来太子殿一趟,心中郁结难解,想要以客欺主了不是?他又一次望向太子,希望殿下能从自己关心忧虑的神情中读出解读来。四皇子狼子野心,不可轻视啊。
“也好……”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祁谟兀自点头应道,紧接着话锋一转:“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四哥今日就挪动地方,到孤这里来住。你我兄弟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要讲,憋在心里便是生疏了。不如现下就请四哥挪步,与孤一同前往偏殿,好好叙一叙旧情。”说着,祁谟站起身来,抬袖亲自请人。
太子都亲自抬袖了,祁容就是再不愿意也要挪步了。“好啊,那本王姑且就与五弟聊聊。”他说道,起身朝偏殿去。两位嫡出的皇子同时出行,太子殿里的侍从皆不敢喘大气,一个个赶忙让出通路来。从寝殿至偏殿,好景良多,祁容却并不理会,一路各随前往,二人无话,心中筹谋着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