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十二点了,回家的公交车早就没有了。
周野的家就在附近。
他带着夏鸢到附近还开着门的杂货铺里买了两瓶冰水,五包泡面。
付钱的时候,夏鸢拉住他。
“我来吧。”
周野看她一眼,没拒绝。
夏鸢让老板把冰水换成了可乐,大方地付了钱。
她手小,怀里还抱着板凳,拿不下这些东西。她回头向周野求助。
周野瞧见她怀里的破板凳就忍不住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明明都被人追得不要命了,她竟然还把板凳抱在怀里。
真是蠢。
周野住在步行街背后不远的小平房里。
独户单间,好像是个门卫室改的,后边还有个住了十几户的小院。
房子小是小了点,但胜在价格便宜,还不用和人挤。
夏鸢第一次到男生家里,进了门便局促地站在门边,手脚无处安放,眼睛也只敢盯着脚尖画圆五公分的位置。
周野将东西放下,回头一看,夏鸢门神一样地站在门边,他气笑了:“进来啊,你站那做什么,辟邪?”
夏鸢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眨眨眼睛,打量一圈屋内,仍不知该往何处下脚。
周野这屋子平时基本不收拾,但他东西少,也没见有多乱。
他将床上的衣服随意折了折塞进衣柜,又把放烧水壶的凳子拖出来给夏鸢坐,“你先坐,我去烧水泡面。”
说罢,他拎着壶出去接水,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再进屋时,夏鸢坐下了。
她没坐周野给的凳子,坐的是自己的小折叠凳。
小凳很矮,她又坐得端正,像极了幼儿园里等着拿小红花的乖孩子。
周野看在眼里,唇角抿了抿。
他开火烧水,又弯腰在旁边柜子里拿出两个搪瓷碗,一个黄色一个白色。
等水烧开,他将两个碗都烫过一遍,然后才把面放在里边泡。
泡上面,他又在灶台上东翻西找,嘴里自言自语地念着:“找个什么东西盖上呢。”
夏鸢听见,心念一动,起身将方才装泡面的纸袋从地上捡起来,拍干净灰,对周野说:“用这个吧。”
周野看着她将包装袋平铺在碗面,又从口袋里摸出两根皮筋往上一箍。
包装袋不大,幸好碗也不大,恰恰好覆盖住了敞口,皮筋确保了热气不会窜走地太快。
周野挑眉,打趣她:“高材生啊。”
夏鸢微哂,没说话。
周野这屋里没有桌子,只有一张略宽的木凳。
他坐在床边,夏鸢坐着折叠凳,两人在木凳两端,一人守一碗泡面,电风扇在旁边呼呼吹着,淡淡袅袅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牵了一座桥,让彼此的距离仿若近在咫尺。
周野听夏鸢说今晚发生的事情,眉头一直皱着,那双总是含着笑的眼睛也罕见地没了笑意。
夏鸢说完自己的遭遇,已经没有刚进门时的尴尬与紧张了,说着,还能自嘲地笑一笑。“你瞧,我没让他们抢了钱,凳子也没让他们抢走,只损失了一点没卖完的头花和一床旧床单,是不是还算幸运?”
周野不晓得她这盲目的乐观是从哪来的,他躬身一手撑着床板,一手撑着膝盖,严肃道:“那是碰上了我,要没碰见我,后面会发生什么,你敢想么。”
夏鸢自然不敢想。
她敛去笑意,垂下眼帘沉默半晌。
周野见她不说话,神情略松和了些。
他也不是要责备她,只是听见她说黄毛在天桥上想对她动手动脚,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以黄毛在路口那暴躁的状态,难以想象夏鸢如果真的在那条胡同里被他们追到,后面还会发生些什么。
得亏了今天傍晚那场雨,要不是他今天去了网吧,往天那条路他根本就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