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嫌弃军旅艰苦,竟然半路当了逃兵,跑回长安。
卫青一开房门,见到长讪笑的脸,问过缘由后,一口气险些没能上来。半时辰前才喝过的『药』,苦味反上咽喉,让他眼前发黑。
人并非因此出,但霍去病数手指头,想到舅舅养病那两年,表弟卫伉那些骄横迹,眼睛里几乎有了泪水。
长不省心,身体又被病痛折磨,舅舅后那两年该有难受啊。
可……
“我知道,舅舅你是开心的。”
霍去病仍记得那两年里,舅舅有时候不能出门,就问他长安有什么变化。
他告诉他:“今岁,陛下首次举科举,录取两百人,其中,学官孤儿占了一百三十七。”
学官孤儿便是那些为国捐躯将士的嗣,八年前,刘彻各办学官,专收死后代。他们入学后,无须担心学费与食宿问题,由朝廷包揽。
舅舅听说了,便笑出声:“不愧是英魂之后,得我兵家精髓,一出动,便以雷霆之势,占了高。”
他又说:“舅舅还记得前些年我们出郊踏青,见有平民买了官盐归家,路上不慎撒了一点,他惊慌蹲下去,用指头沾了,和尘土一同吃进口中吗?”
“当然记得,去病啊,那土虽然是来自官道,相土路而言比较整洁,然而,官道上每日人无数,畜生出出入入,还会将粪『尿』拉于其上,官道上去被打扫干净了,内里不知有少脏污。平民时常经过,又如何不知,可仍然舍不得那几粒盐,皆因家中财少,盐难得尔。”
“现今或许不会再出现那场景了,白玉京中有制盐之法,忠臣得之,早早将其献与陛下,陛下隐而不发,直到桑弘羊将盐铁官营一彻底落实,民间明面上再无私盐,陛下才将其拿出,如今盐价径直压到每斗十五钱。”
“当真?这可是往常盐湖边才有的价啊!”
“确是如此!”
舅舅便极为高兴。
汉家变化不少,他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都是好,舅舅笑声不断,笑笑,便克制不住咳嗽,脸『色』苍白得厉害。
高兴之余,舅舅惋惜:“我如今不能亲眼见了。”
他那时说……
他那时说了什么?
霍去病闪电般把眼角泪抹了,勇冠三军的冠军侯怎么能流泪呢,还是舅舅墓前。
他想起来了,那时,他凶狠说:“有什么不能亲眼见的,明年他们开肆第一天,我就找板车给你抬过去,还可以让他们给你报一报上一年收获——你别再笑了!不想丢脸,明年就站起来和我一起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