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泽凛川俯视着戴着花环的新鲜墓碑,墓园下面就是海滩,黑色的浪潮一股一股地涌上来,海风很沉,很温柔。
月光照在女孩子的侧脸上,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却没有任何感情,像是在调试肌肉。下垂的睫毛让她浅色的瞳仁奇异地显出一种纯粹的黑,单纯这么看上去的话,似乎很是无辜。
“这一切都是作之助的错。如果他听我的话,咲乐他们就不会死,我们也能继续生活在一起。是的,他有很多理由来为自己辩解,比如我没有说清楚,比如那时候事情看上去远没有那么糟,比如做这个决定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他有许许多多的理由和不得已,于是现在那些东西陪着他一起。”
“人世难居。我们只是活下去都要竭尽全力了,所以连分辨对错的余力都没有。”
鬼泽凛川的脸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犹如恶鬼一般的怨恨之气扑面而来。然而下一眨眼,站在这里的少女依旧是温顺柔美的模样,仿佛刚才不过是太刀在夜晚的眼盲模式带来的错觉。
“端居在高处,带着悲悯带着叹息轻松说出否定了我们这种人生存价值的话,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擦去了几十亿人的存在意义。呵,愚昧的羔羊,无知的群氓……只有他一直站在高处,为什么他能站在高处?”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吧,千年前当然也是这样的,不是吗?武士试刀的时候砍死了几个平民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会有人记得吗?”
鬼泽凛川近乎调笑地歪着头冲髭切眨了眨眼,髭切产生了一种……微风吹过心脏般的感觉。那代表着什么样的情绪,他竟然不知道。
“你在憎恨吗?”因为你说的一切都像是极端的怨恨。
“一定要这么说的话,”未满二十,换言之,还不被承认是大人的女孩子弯腰拿起了镐头,“我憎恨的是作之助。”
鬼泽凛川借着过分明亮的月光打量着手上的工具,声音很轻,轻得好像只想说给自己听。
“我竟然如此爱他……这个事实让我无法控制地怨恨他。就像我手上握着一把刀,我总要让它见点血,否则还能做什么呢?”
髭切没听懂这句话,不过他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
太刀的夜间侦查力实在让人感动,髭切觉得要不是月光给面子,他估计都没办法这么快发现来人。
毕竟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人完美地融入到了环境里。
是的。
他看上去就像一块沉默的残朽的墓碑。
侧对着墓园旁的树林的少女话还没说完,但她说话的对象是谁这一点髭切已经无法确定了。
“不过我现在手上拿着的是一把镐头,那我就得挖个坟来看看,不然就太浪费了。”
“你现在才回来,除了盗墓还能做什么?”带着阴影缓慢走来的人疲惫地嘲讽。
鬼泽凛川继续盯着手上的工具,“你一直在这里,也没能做什么。不对,你很完美地发挥了自己的作用,成功把他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