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后,她们也没有听见她怒斥的声音,甚至,她还慢慢地弯下腰来,捡起了那一把桃木的梳子,她将它塞回到了宫女的手里,她的声音平静中带着点抚慰:“怎么这么不小心?下次认真一点,别再犯错了。”
她重新坐回到座椅上,任由战战兢兢的小宫女给她梳好了妆,再戴上珠玉的冠冕,换上早朝的凤袍,迎着朝阳,开始了她新一天的临朝。
这样的异样很快就隐瞒不下去了。因为,这位女帝陛下正在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变老,她头上的发丝不再是一缕一缕,而是一片一片地变白,不是叶法善那种晶莹如玉的白,是那种真正的苍老、是耗尽了潜能后的枯萎。
她就像是一朵花,原本风姿绚烂,拥有着最华贵的身姿和最斑斓的色彩,可现在,她就要失去它们了。
每日给她梳头的人变成了陆千秋。因为所有的宫女都无法在这样的女帝面前保持平静,她们畏缩得好像是在伺候着什么妖魔,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位陛下赐下死罪——这也是她治理朝堂常用的手段。
陆千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为她将发丝梳拢,他使用的力道十分轻柔,自有一种令人相当舒适的节奏,他的目光依旧是如同往日般宁静,女帝从镜面上望过去,没有从他的身上见到他人惯常拥有的惊诧与惶恐。
他甚至略微有些柔和……这该死的柔和,女帝的手不自觉地抓紧,在某一个时刻,或许是心理的问题,她突然开口道:“你早就知道了?!”
陆千秋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
“我身上出现的问题。”女帝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感觉,令她不自觉地就这样问出来了。
陆千秋愣了下,他摇了摇头:“并没有。”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女帝在心中松了口气。她失笑道:“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
陆千秋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您那个时候太急迫了。”
那样的疯狂,要诛绝大半个的朝堂,还有对于净土宗的恐怖刑罚,就像是要将本该属于她职责完全抛却,用最蛮横最直接的方式,将她的敌人在短时间内全部杀尽。
如同……一场暴|乱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