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女人,正对他微笑,向他张开了怀抱。
那是凌喻,那是他的母亲!
那感觉,就像回忆里小时候自己被很多人保护着离开零号基地一样。
谈墨的心中燃起了渴望,他拼了命地向着母亲的怀抱而去。
“妈——妈妈——”
他伸长了手臂,哪怕只是在开普勒的世界里,只有一瞬,他也想要知道母亲的温度。
还有她的怀抱。
谈墨无数次看过其他的孩子被母亲宠爱,只有这一次,他知道这是凌喻费尽心力给他的爱。
强烈的奔赴渴望让谈墨充满力量,畸化源终于拽不住他,能量断开的时候,他朝着明亮的地方游了过去。
就在他即将抵达母亲的怀抱时,他看到凌喻微笑着对他说“再见”,他的精神体就瞬间脱离了那个高维空间。
他大口呼吸着,冷汗从额角留下来。
“怎么了?”洛轻云问。
“差一点被畸化源给抓住了。”谈墨咬了咬牙,“你拒绝了我那位兄长大人,他一定不爽地想要报复我。”
“抱歉,下一次我请他到我的客体里来,也给他一记胸透。”
“不用了,这一次我谢谢他。因为他,我……我好像看到了我妈妈。”谈墨呼出一口气来,“何叔叔的推测是对的,我妈一定还留在零号基地里,克制和约束着我那个越界的哥哥。”
“梼杌怎么样了?”李哲枫的飞行器与谈墨并行,他和周叙白都垂下眼,看着被魔鬼藤形成的堡垒。
“它已经脱离了畸化源。”谈墨回答。
“听……这是什么声音?”洛轻云侧过脸。
“好像是……什么在生长的声音?”
魔鬼藤再度移动了起来,从厚实的皮肉里透出非常微弱的淡金色光泽,一层一层地松动开来。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如果梼杌还活着并且要对他们发起进攻,他们就要抢占先机。
就连在远处观察这一切的救援队也调整好了炮口,随时准备火力防御。
但是没想到,魔鬼藤环绕的中心有什么蜷缩在里面,就像个纯真的婴儿,它通体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这状态让人想起之前和真正的开普勒之源联系在一起的鸿蜮。
它缓慢地抬起了头,如同玻璃珠般透彻的眼睛仰望向半空中谈墨的方向,很安静地,没有任何攻击性。
谈墨呼出一口气来,他的脑海中没有任何语言,也没有任何文字,但他就是能感受到这头梼杌一切的情绪。
[谢谢。]
谈墨笑了一下,“不用谢。也请你帮帮我们。”
这头梼杌忽然站了起来,就像黑暗的生态区里一盏明亮的灯。
它晃了晃脑袋,前蹄动了动,忽然奔跑了起来。
整个生态区,无论是魔鬼藤还是缇丰又或者其他的生命体,就像飞蛾扑火一样,追随着这光源移动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救援队长不明白为什么不再攻击谈墨他们了,又或者说为什么这头梼杌好像变了。
变成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物。
轻灵,优雅,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而追随着它的那群开普勒生物也被某种力量所渗透感染,身体里逐渐亮起了和梼杌相似的微小亮斑。
这亮斑被传递,紧接着一小片的生态区都发生了变化,这变化在不断地扩散,感染了整片生态区。
救援队长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孝和发出一声抱怨,“早知道就不上这艘飞行器了!真想亲眼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楚妤眯起眼睛看着奔跑在最前方的梼杌,“你不觉得,它的能量形式发生了改变吗?”
所有人看向了何映之,他是他们之中最了解开普勒生物的人。
“不是能量形式发生了改变,而是它终于回归了开普勒生物的进化方向。”何映之说。
“他们又要去哪里?”救援队长发现谈墨他们连停下的意思都没有,就跟着梼杌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陆颖对照着全息地图说:“这还不明显吗?他们要去救援北辰市了。”
“救援北辰?就他们几个人?北辰的情况比这里严重很多!”救援队长有些激动。
他就不该答应何映之,又或者宁愿现在就把谈墨截停,也好过他在这些危险的生态区上空转悠!
“谁说他们只有几个人?队长,你眼瞎吗?明明是一整个生态区啊。”陆颖轻笑了一声。
此时的北辰已经快要失守,魔鬼藤长驱直入,摧垮了防御工事,装甲车都被掀翻到了半空中,落地时发出巨响。
车里的队员们脑子里一阵嗡鸣,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们也有能力卓著的融合者,形成某种能量网,但是在长久的战斗里也快要耗尽了,他们的防线不断后移,而这个高级生态区又吞噬了无数中级和低级生态区的能量,气势汹汹。
一群缇丰随着魔鬼藤蹿了出来,喷出他们的触丝,入侵了这些融合者形成的能量网,直接摄取他们的能量。
好不容易一头缇丰被杀死,又有其他的生物涌来,层层不绝。
能量网彻底破裂,外勤队员们被高高甩起,缇丰们露出贪婪的表情,期待着随心所欲地进食。
还有什么比融合者更合它们的胃口吗?
千米开外的高塔上,监察员组成的小队,瞄准了缇丰的方向,子弹顺风而来,缇丰被命中,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还是给融合者争取到了逃脱的时间。
但这样的远程袭击也惹恼了开普勒生物,它们就像一阵具象化的龙卷风暴,魔鬼藤、啮齿花、因迪拉、魔鬼号角等等交织在一起,只要被卷进去就尸骨无存。
而那座高塔就成为了它们袭击的目标。监察员们跳上了飞行器紧急撤离,但从胎果中孵化出来的鳞鸟在半空中张开翅膀,冷月折射出鳞羽的寒光,眼看着一艘双人飞行器就要被鳞鸟给撞下来,所有人的心弦都绷了起来。
一道影子轻灵而迅速地掠过,一大群鳞鸟毫无预兆地被倒钩给戳穿,砸落在了地上。
月光落下来,将那道影子勾勒出如同鹿般轻盈,又像神驹一样流畅的轮廓。
席卷而来的开普勒生物潮忽然被另一股浪潮所碾压,硬生生给摁了下去。
就像一场声势浩大的落潮,所有被碾压的开普勒生物在瞬间发出痛苦的嘶吼,振聋发聩。
半空中的监察员们捂住了耳朵,被喷出的气流送往高空。
北辰市外勤队员们看着这一幕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开普勒生物的攻击被抵挡下来了?”
“那头像鹿又像马的生物是什么?”
北辰市已经被毁掉的隔离墙就这样被另一群魔鬼藤给贴了上来。
一开始他们惊恐无比,炮击这些魔鬼藤,但是却发现它们根本没有涌进来厮杀的意思,甚至还抵挡下来了其他开普勒生物的袭击。
北辰市灰塔陷入了迷惑之中。
按道理他们应该不遗余力打击所有开普勒生物,可是他们的隔离墙已经毁损,相当于门户大开,只能被动防守开普勒生物的攻击,而且这种防守的最终结果必然是节节后退。
可事实上,在隔离墙的外延,魔鬼藤环绕着它,形成了另一堵墙,挡下了攻击。
“为什么我觉得外面这一层的开普勒生物在保护我们?”北辰市灰塔的负责人廖元冰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这个生物,它是什么?它救了我们埋伏在塔楼上的监察员!”
“很明显有两股开普勒势力在博弈!这头像鹿又像马的生物好像是保护我们的生态区的种子?”
这时候,廖元冰的通信器显示有未知号码请求接通,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廖先生,好久不见了。”
这个声音淳厚中带着一丝调侃,还有呼呼风声传来,看来不是在高处,就是在双人飞行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