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卫峋问他,知不知道江遂过去的旧疾。
何云州皱了皱眉,他有些摸不清卫峋的意思。
江遂的旧疾只是借口,实际上他的身体很好,除了思美人的毒,一点陈年旧病都没有,卫峋问他这个,究竟也是借口,还是有别的意思?
半天何云州都没回答,卫峋顿时冷笑一声,“连这个都不知道,何大人真是枉称摄政王的至交好友啊。阿遂留在宫中,并非朕拘禁他,而是他自愿,何大人要是有时间担忧阿遂的情况,还不如把这些精力用在政务上,要知道,鸿胪寺才是最需要何大人的地方,至于阿遂,他有朕就够了。”
说完,卫峋站起身,向外走去,走到何云州身边的时候,他还停下来,愤怒的甩了一下袖子,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何云州的排斥和厌恶。
秦望山无语片刻,同情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何云州,然后也跟着出去了。
何云州愣愣的跪着,皇帝都走了,他还没起来。
只言片语足够泄露一个人的心思,更何况,何云州之前是和江遂谈过的,他们谈了一个只有彼此知道的事,又过了没几天,江遂就出事了,在几百里之外的深山老林里被诈死的前太子抓住,还引得陛下前去救援。
本来这些都是很零散的事情,何云州没有把他们串联起来过,他也想不到那方面去,毕竟,这太离经叛道了。可刚刚卫峋的一席话,那么昭然若揭,那么胆大包天。
何云州保持着跪姿,空白的大脑里只剩下两个词。
自愿。
旧疾。
卫峋被何云州气到了,本来说好了午膳再回去,现在他提前了一个时辰,就回到了承明宫。
江遂盘腿坐在软塌上,双腿围着毯子,他正仔细的在纸上画着什么,而在他手边,有个大红色的精致走马灯。
从卫峋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还有微微抿起的唇角,他画的努力又认真,白色的绒毛圈着他的脖颈,遮住了他细长的脖子,还有清减的下巴,给他去了几分隔阂,又增添了几分柔软。
站在门外看着他,卫峋心里的火气就跟被大雪浇灌了一样,刷的就灭了,心脏也软的一塌糊涂,连五官都显而易见的柔和了下来。
悄悄捻了捻染上寒气的手指,等稍稍发热以后,他才抬腿走进去,挨着江遂坐下,卫峋一边伸手给他整理围脖,一边问他:“画什么呢?”
那只白色的狐狸最终还是没逃过当围脖的命运,绒毛擦过耳朵,江遂不禁笑着动了动身子,“痒。”
然后,他拿起那盏未完成的走马灯,给卫峋展示他已经画完的那部分:“我让江六做的,江六别的不行,手工活特别好,就是做东西太慢了,这个灯我提前两个月让他做,他昨天才给我拿过来。”
说着,他勾起唇角,“但是很漂亮吧?上面还洒了金粉呢。”
六角形的走马灯精致无比,但真正吸引卫峋的,是走马灯里微小又纯稚的画。
第一幅,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孩面对面的站着,冷清的月下,少年把手里的食物递给小孩。
第二幅,少年长高了,小孩穿上龙袍,烛火摇曳中,少年教小孩读书,小孩脸上带笑,少年的神情十分温和。
第三幅,少年变成了青年,小孩也长大了,但是他们没有穿上显示君臣之别的衣服,而是换上百姓的服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紧密的牵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