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人间失格

用那个连小野寺萤都眼熟了的,只要她一有动静就冒出来的专门在文学批评方面投稿的小泉景次郎的话来说:“……显而易见,蛰萤先生正处于甜蜜的关系中,这让她以往带有冷漠的笔触都变得柔软起来。那是在用火焰的尖端写作,可惜燃烧出的那股热气暖不了故事本身的凉薄,故而愈发令人恻然,所谓‘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即是如此……”

反正小野寺萤看完小泉景次郎写的有关她的文章后只有一个想法:会写你就多写点!!!

(我才不在乎什么被误读,我是“作者已死”那一派的。)

(所以把我夸得天花乱坠一头雾水吧我一点也不在意!)

(哦对了,如果是骂我的那就算了,请尊重作者劳动成果~)

#阿萤牌双标#

「……

古希腊时,人们用悲剧这一审美范畴来净化内心的感情,近代,悲剧已经不足以缓解变化后的社会赋予人们的压抑了,于是崇高开始盛行。但是……就像哥特式小说、戈雅的《农神吞噬其子》……阿叶,我一直觉得战争的恐怖性不仅仅在于人会死亡,还在于它并不是一次发烧一次流感,它是一种皮藓一样的东西,它的影响持续的时间是很久的,而且非常容易传染。

我曾看到过这么一段话:“我们对怪物的恐怖其实是对我们自身深层被暴露的一种恐惧,因为它不被我们的社会规则所接受,怪物的吸引力就在于它是当代文明压抑下的一个合法的出口和发泄。”(1)

现在你知道啦,我其实没有很敏锐,只是因为脑子里有这样的知识,又会活学活用一点,于是才有隐约的察觉而已。

而且……我写那些妖怪的故事,那些极端的,对道德和规则无比践踏的、排斥理性和客观的感情……或许也正是在这样的深层心理驱动下的结果。

妖怪在艺术中的存在是我们可以堂而皇之地释放和表现被禁忌压抑的,它的模糊性与边缘性,以一种畸形的形象象征和隐喻了边界产生的危险和不可触犯,从而使社会的阵痛和痼疾得以在边缘处通过对秩序的抗争得到宣泄。(2)

我想,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妖怪,这个社会也需要无数的怪物,这世间如果需要是稳定和善的,它就势必要有一个对立的存在。只有“无秩序”才能体现出“秩序”。

有人去表现秩序道德,那么自然,也有人去表达无秩序非道德。

不是说无秩序非道德值得提倡,而是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最令人叹息的事不是得病,而是得病了却不想着赶紧治疗,反而装作自己没病。」

在劝说过程中,小野寺萤也随口提了一句自己之所以了解他不愿被人了解的那一面的原因。虽然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小野寺萤觉得对方肯定有所察觉,也不能直说自己读过原著,便拿出万金油的“我以前读过一本书”来解释了。

写到最后这句的时候,小野寺萤划掉了好多个定语,不用“最不道德”、“最可恶”、“最可怕”、“最绝望”、“最可怜”,而用了“最令人叹息”。

因为她想起来大庭叶藏就是这样的人,而对于他,她是恨不得连写下的笔锋都变得圆润而富含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