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说到这里……
择日不如撞日……
庵萤仰视着十五六岁的少年,眼睛突然发亮,“这样吧,我们定一个束缚,你不能把我今天说的一切以任何方式告诉任何人,然后我会对你说真话。”
禅院甚尔定定看了才五岁大的庵萤一会儿,然后嘴角一抽,说了句“无聊”,扭回头,抬脚要走。
“哎哎哎求你了求你了我五年没跟人说过话了少年!我保证真相很有意思的你就当解闷成不?”
庵萤拨着小短腿挡在了禅院甚尔前面。
禅院甚尔的脸色看上去就像,要提着她的后衣领往边上一甩。
不过他没这么干,他答应了。
他转身走到庵萤铺着的干净的毯子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只手还揣在敞开的衣领里,活脱脱一副江户时代的落魄浪人样。
“来吧,定束缚。”禅院甚尔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庵萤生怕他反悔,赶紧定下了束缚,然后才放松下来,一边放了个防止窃听的帐一边说:“你是不是其实很感兴趣但又不想表现得感兴趣的样子才故意这么表现的?”
刚刚和庵萤定下了接下来庵萤说的话都必须是真话的禅院甚尔:“……你说你的束缚失去的感情是不是真的?”
庵萤憋着笑摇头,“假的。”
禅院甚尔冷漠脸。
庵萤忍不住又笑了两声,然后赶紧摆手,“我刚才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因为这个理由本来就是等我翅膀硬了不再装哑巴后给别人的借口啦,不然我一出生就明白事理的事不就解释不清了吗?”
庵萤咽了咽口水,她和坐着的禅院甚尔勉强能平视,她就直视着这个出生在咒术界御三家,却偏偏没有咒力的少年,深呼吸了一口气。
「非禅院家者非咒术师,非咒术师者非人。」
虽然这么说有点过分,但是庵萤确实是看人下菜碟,而且还是看他饱受欺凌孤独自卑阴郁的心理状态。
不过她对他抱有善意是真的,更何况是他主动出现在她面前的,这在文学少女眼中就别有意义了。
“我身上其实根本没有天与咒缚,我之所以生来就明白事理,知道许多事情,是因为每一次死亡,我都会新生,轮回转世没有带走我的记忆,只带走了我的感情。”
说出来了。
……好爽。
庵萤不自禁捂住了胸口,保守一个秘密保守了数世,终于坦坦荡荡地说出来的感觉真地太爽了。
庵萤被这种仿佛终于落到了实处的踏实感鼓动,暂时忽略了禅院甚尔的反应,自顾自地说:“我想说这句话真地想了好久,许多次我都想坦白。这件事太叫人痛苦了,有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想要恶毒一次,说出来叫重视我的人跟我一起承受分离的恐惧与绝望,但是每一次我都忍了下来……原来说出来感觉真地挺好的,下个世界我可以继续试试。”
“……下个……世界?”世界观重组的禅院甚尔语气艰涩。
他很想不信,但是在束缚下庵萤不可能说谎。
他一开始差点脱口而出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种秘密”,随即他从庵萤后来说的话里得到答案,于是换了个问题,问下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只存在着一个世界?
庵萤“啊”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斟酌道:“确实还有其他的世界,不过我能说的只有这个,更多的我就不说了。不过我说这个也不只是为了自己发泄一通啦,我主要是想通过这个事实让自己接下来的话更有可信度而已,不然的话即使我表现得再怎么知性有理,只是这副小孩子的外貌就很难叫人认真对待了吧?”
禅院甚尔没有说话。
反正有束缚在,而且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早早离开这个糟心的世界,某种意义上来说正处于无所谓的阶段的庵萤也就顺着自己的心意继续说了。
“怎么说呢,我刚知道禅院家还有正侧室制度的时候简直要吐了,还有极端男尊女卑的环境,说真的要是我投生在禅院家的话绝对一个月都不耽搁弄死自己跑到新世界去,不是说罪孽滔天或者什么,单纯就是恶心透了。”
“但是这样的家族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先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是有原因的,领头羊尚且如此,整个咒术界的氛围又能好到哪儿去呢?总之等我差不多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三观后我就很烦了,就,你懂吧,那种我跟他们三观实在不合但是现阶段我又不得不靠他们生存所以只能强忍的……呃,郁闷感。”
因为没有咒力,所以在重视咒力和术式的禅院家就是最底层被所有人欺负,直到现在也只能靠禅院家吃饭的禅院甚尔:“……啊,所以你想做什么?”
庵萤顿了顿,探究地看了禅院甚尔一眼,然后没头没尾地突然说了一句,“我是个好人,心地善良的那种,不会在别人的苦难面前转过身去,也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心而伤害无辜的人的那种。”
因为束缚的原因,所以是真话。
禅院甚尔在垃圾堆里活了十多年,还从没想到自己见到的第一个“好人”会是一个自己说自己是好人的小……披着小孩子的皮,实际上却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老妖怪。
庵萤先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善良守序阵营,然后才叹着气抱怨道:“我也说我有很多世的记忆啦,所以各种各样的技能我都有,如果认真起来的话,最起码,让自己眼前没有碍眼的东西这种事还是做得到的。但是这就又来了一个问题,我并没有在乎这个世界到这种地步。无论是改变还是摧毁都挺耗费精神的,但是因为出生时这一世的亲人给的不是爱而是冰冷的评估价值的眼神,所以我也礼尚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