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必多虑。天子亲征冀州,未必会牵连徐州。”诸葛瑾淡淡地说道:“天子少年,血气方刚,审正南用这种方式的确不太合适。冀州人太刚烈了,行事多少有些鲁莽。”
陈登吁了一口,幽幽说道:“若能如此,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治国当以德,春风化雨,恩泽万物,急不得。”
“将军所言甚是。这次审配也是自取其咎,怨不得别人。”诸葛瑾转头看向远处,淡淡一笑。“他不仅想以汝颍人为质,还想拖着兖豫青徐四州士大夫,不仅是痴心妄想,更是其心可诛。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
陈登微怔,转头看了诸葛瑾片废,欲言又止。
诸葛瑾为人谦和,很少说这种重话。如今却对审配如此痛恨,让他大感意外。
不过仔细想想,他又能理解诸葛瑾的心情。
审配的确有拉着兖豫青徐四州士大夫一起与朝廷对抗的企图。他将所有的兵力都收缩到邺城,再存储足够的粮食,一心一意守城。天子要想攻下邺城,就只能重兵围困,每天消耗的钱粮非常惊人。
山东初定,又未曾度田,这些钱粮从哪儿来?自然是兖豫青徐四州。一旦百姓缴纳的租赋不够,朝廷要么是强行增赋,要么是向大族借贷。
不管是哪种方式,兖豫青徐四州士大夫都必然受到影响。
至于是逼得天子让步,取消度田,还是被迫起兵,与朝廷兵戎相见,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必然会以某种形势呼应审配,最后甚至可能要为审配求情。
这是一次赌博,孤注一掷的豪赌。
赌注就是邺城内几百个汝颍人的性命,以及审配本人的生死。
这很审配。
陈登听父亲说过审配其人,相信审配干得出来这种事。但他不得不考虑,他将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即使不考虑下邳陈氏与审配的私谊,作为徐州知名的大族,他也要考虑下邳陈氏是否要响应审配,又如何响应审配。
天子亲征,手握精锐十余万,会不会平定冀州只是幌子,强行推进度田才是真正的目标?
在韩遂防秋汛、太学论度田的交相冲击下,度田有利的观念已经不可避免的流传开来。虽然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但随着天子的到来,扩散的速度必然如洪水一般势不可挡。
一旦兖豫青徐四州的庶民知道了真相,他们会不会像关中、河东的庶民一样,成为朝廷的支持者?
一阵微风吹来,陈登裹紧了皮裘,心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