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颙登时变了脸色,抗声道:“陛下,臣虽无能,不为治国平天下,却也不至于为虎人伥。”
刘协却很平静,淡淡地说道:“是么?”
邢颙都快气疯了,挺身而起,金刚怒目。“请陛下指教,但凡有不义处,臣甘受惩罚。”
刘协微微眯着眼睛,嘴角挑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带着些许嘲讽。
邢颙越发恼怒,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被人称为“德行堂堂邢子昂”,一向以道德自许,如今却被天子讽刺为富人摇唇鼓舌的趋炎附势之辈,如何能忍。
田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心中却是窃喜。
他略知天子手段,知道天子这是相中了邢颙,要将他收为己用。对他来说,这当然是好事。
刘协与邢颙四目相对,火花四溅了片刻,等邢颙的怒气暴满,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邢君反对度田,想必是觉得有不少人的土地虽然多,却非不义之财,而是历代辛苦积累而来。”
“正是。”邢颙怒视着刘协。
“那有没有人的土地是巧取豪夺而来?”
“……”邢颙语塞,气势顿时弱了一半,半晌才很勉强的说道:“想必是有的。”
“那你反对度田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如此处置这些人?”
“这……”
刘协摆摆手,又道:“想必是没有的。那朕再问一句,就算他们的土地来得正当,那他们按照实际土地的数量缴纳赋税了?”
邢颙一听,连忙说道:“陛下,依朝廷制度,赋税随户,并不依附田亩……”
“这是朝廷制度,还是民间惯例?”
邢颙一时倒不敢断定,转头看向田畴。
田畴咳嗽一声。“赋税不随土地流转,朝廷并无明例,是民间惯例。本为图省事,却被豪强用于避税。百姓卖了地,却还要承受赋税,更加入不敷出,必然饮鸩止渴,割肉补疮,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