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衡正执笔而书,听到刘协的话,没想到是对自己说。等了片刻,才想到这帐里只有三人,既然不是对蔡琰说,只有对她来。
她抬起头,见刘协正看着她,连忙放下笔。
“陛下面前,岂有臣……置喙之地。”
“无妨。”
“唯。”袁衡迅速考虑了一下。“臣以为令史的担心甚是,党人数量众多,关系复杂,绝非宦者可比。撰写《党锢列传》必然耗时甚久,非一日之功。”
刘协眉头微蹙,沉吟不语。
蔡琰也有些不安。
袁衡看似支持她的意见,却又不完全,只怕会有其他想法。
这小丫头一直想得到天子的欢心,不会曲意迎合天子,换取进身之阶吧?
袁衡咽了口唾沫,接着又说道:“是以,臣以为《党锢列传》的撰写应该做一个周全的计划,缓缓图之。比如先列一个名录,确定哪些人可以入传,然后再挑选一两个合适的人试写传记,发表在邸报上,以供天下人讨论。”
刘协眉头一挑,着意打量了袁衡两眼。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袁衡却给了他一个超出意料的答桉。
这个答桉看似的和蔡琰的观点相近,实际上却大有不同。
她更务实,直接跳过了该不该写的阶段,讨论如何写,而且切中了要害。
宦者虽多,但真正有资格入传的人就那么几个,绝大多数宦臣都默默无闻。党人则不同,一旦撰写《党锢列传》的消息传出,想入传的人恐怕会挤破头。
当初朝廷下诏列党人榜,就有无数人以入榜为荣,甚至有些人明明不是党人,也想名列其中。
比如凉州三明之首的皇甫规。
所以,确定传主名单就是一个重大工程,然后收集资料,甄别真伪,又是一个大工程。
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党人后人以及门生故吏提供上来的材料一定水分充足,如何将这些水挤出来,就足以让人吵翻天。
而试写传记,发布在邸报上,更是极其狠辣的一招。
党人之间也不是一块铁板,争名夺誉,甚至反目为仇的事必然不少。看到对头入传,而且传记中有溢美的成份,有几个人能忍得住?但凡手上有黑料,就不会藏着掖着。
刘协忍着笑,转头看向蔡琰。“令史,你觉得这个办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