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经学传承的确非其他诸般学问可比,但是经学不再是入仕的门路,还有多少人甘于寂寞,一辈子就为了研究几句经文?”
“经学不再是入仕的门路?”荀彧脸色大变。
“虽然不能说断绝,但肯定不是主流。”唐夫人拿起一块凉糕,咬了一小口,有滋有味的品着。“除了到郡县学校作教师,读经的出路的确不多。况且读经的人大多迂腐,好臧否是非,却不擅理事,在仕途上本就不如其他人。”
荀彧眉头紧皱。“这是天子的意思吗?”
“天子没有表达过类似的意思。”唐夫人露出一丝浅笑。“毕竟公府以及郡府县寺的辟除权还没有收回,决定用什么人,还是大臣们说了算。就三辅而言,愿意辟除只通经籍的不多,更多的人还是喜欢能做事的掾吏。”
荀彧心中不安。“不读经,如何能德才兼备?”
“为人当行善去恶,为吏当奉公守法,这都是常识,何必需读经才知晓?再说了,如今儿童不论男女,至少都要读一年书。能为吏的,通常都读过《论语》《孟子》之类,还能不知道这些基本的道理?”
“可是那些浅显的文章,如何能够治国?”
唐夫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瞥了荀彧一眼,幽幽的说道:“你还真相信经学能治国?文若,你在河东待得太安逸了。在长安,除了那些老朽,或者经学传家太久,不愿放弃这一优势的人,已经没几个相信仅凭经学就可以治国。《春秋》治狱,《禹贡》治水,就算不是自欺欺人,也是刻舟求剑。”
荀彧面色变了几变,欲言又止。
他知道,他必须去一趟行在,面见天子。
这些事,和别人说是说不通的,必须和天子本人商量。
“长安还有哪些新鲜事?”荀彧按捺着心中惶恐,举起酒杯,向唐夫人示意道:“还请妹妹为我这坐井观天的书生解说解说,开开眼界。”
唐夫人有些意外。“文倩或许是忙,没和你说过也就罢了,怎么友若也没提起?他虽然没去印坊见我,我也知道他在长安,那几篇文章我都是过了目的。”
荀彧抚着胡须,沉吟道:“或许,正如你所说,他是自欺欺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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