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目光一闪,随即反驳道:“陛下,六国非不与其事,只是君臣才能不如高皇帝与项籍罢了。”
刘协追问道:“一国君臣有所不如,尚可称天命不与。六国君臣皆不如,又是为何?且六国果真无人?张良不就是韩国世家子弟。”
杨修哑口无言。
贾诩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是说,山东袁氏虽有大名,亦如六国子孙,本是祸乱之源,不能革故鼎新,适为开路耳?”
刘协郑重地点点头。“灭六国者,非秦也,乃六国也。乱大汉者,非羌乱也,乃世家也。今日之世家,宛如当年之六国,本是祸乱之源,又岂能革故鼎新,再建太平?不过为人作嫁衣罢了。”
杨修顿时红了脸,抗声道:“陛下此论,臣不敢苟同。”
贾诩也露出一丝愕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刘协看着杨修,目光中兼有同情和怜悯。
他知道杨修接受不了这个结论,这既是杨修所受的教育决定的,又是杨修的身份决定的。
能跳出既有身份看问题者,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德祖,这是朕的一家之言,你不认同,大可来辩。只是与其作口舌之辩,不如静观其变。俗语有云:事实胜于雄辩。俗语又云:道理说服不了人,但南墙可以。”
杨修面红耳赤。
贾诩不禁解颐。“看来陛下迁都长安虽千辛万苦,却也收获匪浅。若是在宫中,焉能听到如此俗语。臣观陛下游历民间,如孝宣、光武皇帝故事,正当中兴之兆。”
他顿了顿,又道:“语虽俗,道理却在其中。丧乱之际,弃文用武,故有叔孙通楚服见高皇帝。汉兴七十年,陆贾、贾生前后相继,黄老、儒术互不相让,直到董仲舒上天人三策,才算有了定论。一晃三百年,当有大儒如董仲舒者,终结这百年纷争。”
见贾诩支持天子的意见,杨修咽了口唾沫,没有再争,只是脸上的神情依然倔强。
贾诩又道:“既然陛下方略已定,臣就毋须多言了。还是着眼于当下,先解燃眉之急吧。”
刘协表示同意,杨修也勉强收拾起心情,铺开地图,讨论眼前的战局。
杨修先解释了御营的布局,以及拟定好的应对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