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说笑笑的,难得十分惬意。
话本里头才说到年轻男女夜里留门私会的事,将几个小姑娘听得低头直笑,其中一个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呀”一声,抬头道:“方才奴婢给殿下拿点心时,听西面的姊姊们说,武德殿旁的那道门今日开了呢。”
楚宁一听,慢慢将手里的话本放下。
武德殿紧邻东宫,那道门便是沟通东宫与太极宫之处。从前先帝还在时,萧煜日常出入太极宫便是从那儿走的。
从那儿走,能比从正门绕行省去许多功夫。只是后来先帝病重,太极宫戒严,那道门才被关起来,再未开过。
另一个侍女捏着手里的丝线道:“太子殿下在时关着,今日走了,却忽然开了,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出来,几个姑娘都有些沉默。
她们想到的,都是太子与新皇之间尴尬而微妙的关系,生怕这一举动预示着太极宫里那位的某种态度,很快会给东宫惹来祸事。
楚宁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她抚着袖口一处纹路,问:“可看到是何时开的?”
几个人想了想,道:“应当是殿下将太子送走以后开的。殿下,咱们是否该派人去问一问?”
楚宁低着头,唇边闪过一丝极淡的笑容,随即摇头道:“不用,与咱们无关的事不必多问,咱们只安心在东宫待着就好。”
不一会儿,外头有内侍道:“殿下,赵司直来了。”
“让他过来吧。”她站起身,让侍女们退到廊下,自己则坐到门边的榻上等着。
赵彦周守规矩,从不会踏进她的屋里半步,这一回也是只走到门槛外的两步处便停下脚步,躬身行礼。
楚宁望着他清瘦的身影,忍不住轻叹一声:“阿兄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不必这样多礼,他已走了。”
赵彦周没动,衣袖随着初冬的寒风不住飘摇,看起来有几分清冷寂寥。
“殿下,礼不可废。”
依旧是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听在楚宁心里,却觉得酸涩不已。
“阿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的记忆里,赵彦周本该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他满腹才华,志向远大,前途一片光明。
是两年前的那件事将他彻底毁了。
那时她才嫁入东宫,不知萧煜的脾性,只当他是真心对她的,便向他举荐了表兄赵彦周,想为其谋个外调地方的机会,以免留在长安成为旁人的眼中钉。
萧煜笑着答应了她,她便一心感激他。
谁知,数日后得到的却是赵彦周被调入东宫的消息。她起初以为,萧煜是看在她的面上,不愿让她仅剩的亲人远调,又知道赵彦周的确有才华,这才特意允其到詹事府任职。
可接连多日,赵彦周始终称病未来赴任,她心中担忧,亲自过府探望,这才知道,自己的这位才华横溢、光风霁月的表兄,竟已成了一个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