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七海建人和与幸吉之间并无什么交集,简单来说,可以说是互相不认识。
而机械丸自己和的场灼之间的关联也只能说浅薄——他知道加茂同学有个身手很不错的教师,也在电车上和对方短暂地见过面,但大多数的了解都是来源于道听途说和他人对比,对于那个人本人,反倒是没有什么立体的印象。
咒术师性格大多有些怪癖,这可能是常年游走在生死线上的人的通病,七海建人远远地看了电视塔一眼,还是听从了对方的安排。
他注意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的声音还非常年轻。
这让他忍不住联想起自己高专时候的生活。
“我希望你生活得快乐。”
那个人曾经很真诚地祝愿他,虽然对于金融行业完全不理解,只保留着“不会死人,靠努力赚取薪水的平稳工作”这点浅薄的概念,随口说出来的话却像是诅咒一样让人很难忘记。
……但其实不会这样,理论上没什么东西能够轻易诅咒对方,而他自己也无法随便去诅咒他人,火焰烧干净一切,连残秽都不会留下。
天色暗沉,太阳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之下,只在西边留下浅紫色的层云。
见子有些踌躇地站在塔上,十二月的天气让人呵出的暖风都冒着白气,整个京都沉浸在咒灵的阴霾之下,唯有他们所在的电视塔装着巨大的镁光灯,在逐渐暗沉下去的天色里,明亮得像是一杆灯火铸成的旗帜。
她的手指尖被冻得通红,凑在一起勉强搓了搓,露出担忧的神色。
“要不要先去下风一点的地方?”
庵歌姬问她:“学不会用咒力保护身体的话,这里确实有点冷。”
“还是不用了。”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用力摇头:“我待在这里就好。”
她也想见一见,一直都隐藏着的,咒术师的生活。
同一时间。
五条悟站在一栋高层建筑物的顶端,左手的手背有些磨破皮一般的红痕,他的对面是严阵以待的诅咒师米格尔,两人互相对峙。
这个世界上能够直面六眼的人屈指可数,米格尔只觉得自己胸腔之下的心脏在急剧搏动,收缩扩张着压迫血液传达到四肢百骸,却像是没有带够足够多的氧气一样生出令人难以忽视的窒息感。
他身上带着的黑绳正在被迅速消耗,不知道能否能够按照原定计划将五条悟拖住。
而另一边,猪野琢真和日下部笃也正游走在东京的杉并区。
新宿,涩谷,杉并,六本木,台场……大量的咒术师汇聚在这座全日本可以说人口最密集的大都市里,成为绞杀咒灵的一份子,就连向来盘踞在北方的阿依努咒术联盟都已经毫不犹豫地在这个时刻献出力量,不远处的街巷里,传来黑熊的嚎叫声。
京都,京都府立咒术高专。
乐岩寺抽出他的电吉他,咒力化作三道利刃,裹挟在声音当中向着咒灵而去。
在听说这个作战计划的那一瞬间他的感受是“荒谬”——虽然没有正式教过的场灼,但对方很长一段时间在以京都高专为根据点活跃,因此他对那个人的术式其实还算有几分了解。
被五条悟人为削弱过的术式,怎么可能还能……
还有更多人,正陷入苦战当中。躯俱留队和“柄”正在禅院直哉的领导下行动;七海建人终于在咒灵堆里打出了四次黑闪的连发,身上多多少少带了点伤;东堂葵根本没有听从安排,已经独自祓除了一只特级咒灵;九十九由基乘着骨制的龙,正悄无声息飘荡在京都的上空。
东京和京都,每个地方投放千只以上暴动状态下的咒灵,甚至不到夏油杰咒灵储量的一半。
大概在高专的时期,就已经有咒术师测定过夏油杰咒灵操术的程度,这也是他被评定为特级咒术师最关键的一个环节——他的咒灵储量在理论上不存在上限。
也就是说,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咒灵存在,他就会越来越强。
百鬼夜行的发起者正在向着高专赶去。他用咒灵隐匿了身形,飘荡在东京的高空中,地面上传来若隐若无的惨叫声,以及建筑物被破坏的声音。
今夜大概会有很多人死——就算咒术师再怎么尽力,千只以上的咒灵都不可能不造成一般市民伤亡。
冷风吹过面颊,吹过晃动的刘海,夏油杰的心里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动摇。
他已经杀过很多很多人了,从手里沾上父母鲜血的那一刻就不再有转圜的余地,盘星教这些年来干掉的非术师只多不少,只是这些人员亏损在他眼里确实算不得什么,而可笑的是,在口口声声要保护所有人的咒术界,只要不直接把矛头对向咒术师,它们甚至也可以容忍着盘星教发展壮大。
让他觉得有些困扰的是另一件事——夏油杰掏出手机,屏幕中有十二个未接来电提醒,现在正打过来的是第十三个。手机震动蜂鸣不止,来电提示音还是菜菜子帮他换的,据说是最近几年比较流行的歌曲,唱歌的人是个身兼数职的咒术师,还拍过好几部电影。
他最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阿灼?你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在京都吗?”
夏油杰问:“怎么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语气显出轻松,尽可能让这通电话表现得气氛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