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不稳,身子在江洛儿看来就像是在桌沿边摇摇欲坠的花瓶,而他很快站稳了,站得笔直有力,眼神更没有因身上的疼痛而有一丝的犹豫与浑浊,反而坚定无比。
他站直后,一人又冲他的膝盖来了一脚,他疼得单膝跪地,面部拧巴在了一起。
江洛儿想上前几步阻止,被萧长颂拦了下来:“等等。”
“可是——”
江洛儿欲言又止,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不远处的那个男子已再次站了起来,不仅站了起来,那气势甚至要比那些打人的更甚。
他抬起手臂,一把抹去嘴边的血迹,转身下了二楼,未出琅嬛阁,而是随手拿了一大锣,猛地一敲,顿时整个琅嬛阁内只充斥着大锣的余响。
什么唱乐声、什么走动声、什么谈话声且都停了,不少人从二楼三楼的屋内出来,不过大多也都是小厮或是屋内伺候的下人,出来探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那男子敲完大锣,就二楼那屋子的方向喊道:“崔云山!你给我听好了!今日我就算是死在这里也要讨回这个公道!”
崔云山。
好熟的名字。
江洛儿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从哪儿听过或是看过的名字,未细想,很快又被那男子吸引去了。
“讨回公道?说什么讨回公道!我们公子都不认识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来碰瓷的!这知道了我们公子的名字就敢过来,不也瞧瞧我们公子是什么人,也不瞧瞧这儿是什么地方!一看就是个穷举子,穿着身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衣裳进来混吃混喝!”
方才打那男子的一群人中站出来一个领头的,高声对那男子道,语气中满是威胁。
“不认识我?”那男子气笑了,“一个月前还与我称兄道弟,熟得好像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如今春闱结束了,却说不认识我了,不仅不认识我,是不是还要找人杀了我啊!崔云山!坏事做尽了,迟早要还的!”
那位领头的刚要开口说什么,屋门开了,又出来一个小厮,在那领头耳边低语了几句,领头的眉头紧蹙,看向那男子的眼神中明显带了几分杀意。
待那小厮退下,那领头的眉头也松了,语气愈发凶狠:“哪一个碰瓷的不是你这般说话?就想捏造些什么出来污蔑我们公子好讹崔家,谁不知崔家家大业大,像你这样的,一个月不知道会碰上几个。琅嬛阁的人呢!都是干什么吃的!任凭此人在这儿撒野吗!”
琅嬛阁的人本在犹豫,听那领头的一喊,意识到那领头是何人手下后,立刻上前想要将那男子给绑住,那男子却也不逃,凛然站在原处,对着那屋门道:“崔云山,绑了我杀了我又有何妨,难不成绑了我、杀了我,你们此次春闱舞弊之事便不会暴露于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