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一走,厅内只江城与萧长颂二人,其余的便是一众仆从,说来,方才还有几分轻松之意,眼下气氛唯剩肃穆,周遭的仆从屏息凝气,未敢抬头再看坐在高位那位贵客。
江城平日里哪与萧长颂这类人打过交道,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反应,竟有些局促起来,萧长颂正用茶盖拂去茶沫,余光瞥见江城还未坐下,道:“江大人,坐吧,怎的好似我是主人,你是客人?何必如此拘束。”
听了萧长颂的话,江城才坐下,一脸讪讪,心中寻思着找个事儿说说,免得让萧长颂觉着江府招待不周,最重要的是莫要让萧长颂觉着他连这点场面都撑不住,这以后传出去,哪还有他升迁的机会?
“萧大人,这回小女回家,麻烦萧大人捎带这一程。小女近些日子都在宫内,我们在府中也不知宫中如何,只是这回来得突然,怎的事先一点消息都未有,莫不是小女在宫内闯了祸?”
江城本听到消息便有这疑惑,因着这毕竟是有关伴读一事,这进了宫的伴读又哪里是可以随随便便进出皇宫的?
这突然回来,难免会想到是闯了祸被撵了出来。
萧长颂将茶杯放置一旁,慢回道:“江大人不必多虑,江二姑娘很得陛下和公主喜欢,望她常住,只是江二姑娘觉着一直住宫里不大好,到底是要回家的,便与公主告假回来了。”
“那下官便放心了,本还以为是闯了祸,或是说错了什么话。”江城回想起江洛儿进宫前说的那些惊世骇俗的话,背后还是一阵阵冷汗。
“她很乖巧。”萧长颂道,对谁都极为乖巧,除了他。
江城附和:“是,洛儿一直都是乖的,懂事贴心,不像她姐姐宝珠,有时还会与她娘拌几句嘴,洛儿是从来没有的。”
“如此乖巧,萧某倒不觉着好。”
江城一愣,似乎不太明白萧长颂的意思,但这话说得他颇忐忑,斟酌着话语:“下官愚钝,不知萧大人的意思是?”
“这乖巧背后,无非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你所欢喜的她自呈上,你所厌恶的她自隐藏,不说什么隐忍退让,委曲求全,但说迎合二字,若非本性就是如此,长久以来,岂不是精疲力尽,可又哪个人的天性就是这般,这他人的一句乖巧,萧某看来,便是最大的束缚。”
萧长颂淡淡开口。
江城听罢,回想起洛儿来京后的日子,他朝务繁忙,见她的日子自然是极少,更多的是见陆氏,宝珠常常与陆氏待在一起,那便见得多了,而为数不多见洛儿,她总会乖巧地叫他一声父亲,继而安静地待在一旁,安静得似乎她从未出现过一样。
想到此处,江城欲言又止。
“萧某不过随口说一句,江大人不必在意,”萧长颂未再继续这一话题,而是扯了其他:“方进来,见江府各处皆布置得不错,这庭院也不像是京内常见,应是江大人自个儿与匠人商议定下的吧,想不到江大人还有此涉猎。”
江城没想到萧长颂不过进来这一趟,就眼尖如此,这竟然都能看出来,但他还是有些遮掩,怕萧长颂觉着他不专心朝务,不过接下来与萧长颂的谈话,几番下来,江城慢慢放下了心防,似觉着萧长颂也并未朝中有些人说得那般不近人情,至少这说话,还是较为和善的。
和善得江城都觉着二人关系亲近了不少,以至于之前刻意避开的朝政,江城还是说了出来,想着萧长颂或许能给他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