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之际,阖宫阒然无声。
司俨在二十余年的人生中,习惯了独处独睡,榻侧和枕旁向来也是空落落的。
原以为,这身侧突然多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会不甚习惯。
且若君王不为王后赐殿,属实不合仪制。
司俨还曾打算,过几日就在颍宫择个殿宇,再让宫人布置一番,好让裴鸢和她的女使去那儿安住。
他若想幸她了,也可于当夜再去她的寝殿。
可如今的司俨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裴鸢的性情乖顺又温驯,身量也娇小,就算同他一起住在这青阳殿内,她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且就算她每日都睡在他的身侧,也不会干扰他正常的生活。
司俨缄默地凝睇着女孩甜美的睡颜,修长的手亦抚上了她的面颊。
那便让她睡在他的枕侧,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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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裴鸢的身子已经恢复如常,不再像昨日似的,连走都走不了几步。
今晨司俨起身后,便说待他理完政务后,便带着她到颍宫四下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裴鸢也悉心打扮了一番,绛云为她绾了个繁复的回心髻,其上掺的二博假髻本就沉重,发顶还簪了熠熠生辉的金叶垂珠步摇。身上穿的衣物也是织纹绮丽的钿钗襢衣,饰以双佩小绶。
这身繁沉的衣发,着实压得裴鸢有些喘不过气来。
女孩的心中微有懊恼,为何她就不能同她的姑母裴皇后一样呢?
裴皇后平日所着的衣饰要比她的繁重多了,可她的步履却依旧是端庄得体,优雅大方。
上午这时当,女使绛云将班氏特意叮嘱她看顾的木箱拿了出来,其内装着打磨好的金银瓜子,因着颍国内政自治,所以货币也自是与上京不同。
不过无论身在何处,若要上下打点,金银总是最为好用的。
裴鸢刚到姑臧没几日,昨日是因为身体有恙,可今日既是已经恢复,就不能只与司俨和三个女使相处,而是要走出这青阳殿,甚至还要学会去管理这偌大的宫帷。
绛云看着裴鸢那娇怯的小脸,却觉她虽然处在了王后的这个位置上,可任谁都能看出,她现下离在这个位置上自处的要求,仍是差距甚远。
虽说来日方长,但绛云还是希望,裴鸢能在姑臧尽快成长起来,不说要同她姑母一样,在后宫叱咤风云,却也要能有坐稳这个位置的资本。
——“王后殿下,王上唤您到谦光殿,让您陪他用午膳。”
殿外传来了侍童恭敬的声音。
裴鸢听罢,看了看面前的三个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