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频频跑出来,形成一幕幕清晰的影像,提醒着这些年的岁月,以及这岁月背后隐藏的种种不同。
她的眼眶很热,里面随时有一股滚烫的热流要落下来。
她想,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很多年之后沈之仁给了最直接最直白的答案。
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在这个身份之下,渴求温暖与被爱都是一种遥遥无望的奢求。
她像一颗蒲公英的种子,无意找到了一抷土,极力努力生根发芽。然而人是贪心,她要的不仅仅是长大,她还渴望来自父母亲人的庇佑与爱护。
“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这个身份使得这些都成为一种妄想。
户籍脱离沈家的那一刻,她给自己定义“孤儿”,但是又不是那么准确。血型跟父亲的对不上,那么她想,最起码她是妈妈的孩子。
她不愿去找寻痕迹,留给自己一丝念想。
没想到,一语成谶,她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
她埋在双膝,无边夜色落在她的背脊周身,它们似乎也跟她感同身受。一路成长过来,拥抱她的从来只有这无边的孤寂。
沈临找到陶然的时候,陶然坐在操场角落的单杠上,两手撑着单杠,两脚晃来晃去。
模样看起来舒适又惬意。
然而她越是这样,沈临心里的惧意如同船只进了海水,只会越来越沉。
他走到她旁边,侧过脸庞问:“电话为什么不接?”
陶然从口袋翻出手机,捣鼓两下,将黑屏面向他,笑笑的:“没电了。”
笑意深深,眼尾上翘,在说这不是她的错,是手机的错。
沈临无意与她争论这个小细节,反而说:“我来带你回家。”
听到这话,陶然歪头瞧他,因为笑得太过,眼睛眯成一条线。
“家,什么家?”与脸上的笑意不同,声音满是愁怨,“我没有家。”
心里的船只终于全部沉入海底,沈临声音又涩又硬,“你都听到了。”
晚风轻拂而过,带来林木的芳香味,不知名的蚊虫也出来活动。陶然的声音轻轻的:“都听到了。”
尾音无限惆怅。
余光里沈临伸出手。
陶然不明白他这个举措,脑海里却闪过沈之仁的话,一句一句的,都像一把淬过火的铁饼烙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