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缓慢侵袭下来,一点点吞噬掉头顶的灯光。
陶然发现原先泛着光的木地板,被一层昏暗替代。
“说话,”沈承航厉声道:“早上怎么跟你爷爷说的,重复一遍给我听。”
陶然咬着唇,就是不吭声。
“不说是吧?”沈承航笑道:“你妈妈还不知道这件事,你想想如果让她听到你说的话,她会怎么想?”
妈妈二字戳中陶然的软肋,她回想起今早陶敏的怀抱。
抓着裤子的手猛地松开,她狠狠咬着下唇,说:“对不起。”
“再说一遍,”沈承航走到一旁的沙发,靠着沙发背,淡然地朝陶然瞥来一道目光,“我没听见,说大声点。”
每回都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沈承航总会让她重复说着那三个字。
沈临说,假如你要反抗,最好要有人在身边,最好是你的父母。
就在这时,她认识到一个事实。
假如你要反抗的就是你的父母呢?
那么谁该站在她身旁,给她反抗的底气?
而她也悲哀地意识到,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就算有,她的身旁也不会有人。
而沈承航作为反抗的对象,会一早将燃起的火苗,早早地熄灭在摇篮里。
好比如现在,他会使用自己的方法,让她清晰地认知,你这个人就该安静地接受,好的坏的,全盘接受。
就算是不好,你也要当作是好。
一旦你反抗,他第一时间让你认错。
“对不起,”陶然声音比刚才高了许多。
“看着我说,”沈承航还是不满意,“道歉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尊重。”
陶然松开手,垂在两侧,她抬头看向沈承。
长这么大,其实她很少认真地观察她的父亲。每一次,跟他说完话,她都匆匆避开与他对视的机会。
她偶然发现,她一向沉脸相向的父亲,神色疲惫了不少。
记忆中,他一直是意气风发的模样,永远高高在上。
而现在,他坐在沙发上,直直地看向自己,左手手指富有节奏地敲击沙发表层,等待着她的再次道歉。
她突然没了力气。
“对不起。”这次她的态度很好。
沈承航收回敲打的手指,起身经过她的身旁,停下脚步,“趁你妈妈还不知道这件事,去跟你爷爷好好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陶然侧头,她看到了他的肩膀。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的时候,她只到他胸膛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