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按住她的肩膀,身体微低附到她耳旁,说:“你见过我哪次说话不算数?”
鼻息温热,陶然不得不承认自己某一时刻乱了阵脚。
“有一次。”
沈临起身,漫不经心地说:“哦?哪次?”
陶然笑笑地,强颜欢笑地像台上卖力表演的小丑,“大一你出国那回,你说过最多一个月回国。你说话不算数。”
沈临被噎得没话,喉咙微涩。
陶然依旧笑得很勉强,“你说是不是?小叔?”
楼下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紧接着是啤酒瓶碰撞的玻璃声。
下边人间烟火夜生活,他们这里要苦涩地算着旧账。
沈临打开吹风机。
他只开了二档,不冷不热的温度,暖暖地吹着自己的头发,温度透着头皮传到大脑神经。
像极了这些年的离别。
时至至今,陶然依旧将沈临这场没有缘由的离开当作是一场离别。
一场短暂、假以时日还有机会相遇的离别。
不是他回来找自己,就是自己飘洋过海过去找他。
不然她不用这么拼了劲地去学英语。爷爷沈之仁那天说要送她去英国,沈临说不用去。爷爷突兀地说你问她想不想去。
这条路走了这么久,跟爷爷倔强地抵抗了这么长时间,她心里藏着一个最深的渴盼。未来的某一天,她一定要以最好的姿态走到他的面前问问他——
未来的路还很长,他承诺过会陪她好好走下去,为什么他反悔了?
吹好头发,沈临问:“之前不是让你想好了过来找我,怎么不来?干脆连电话也不接?”
她确实想找他。这么多年过来这个念头没有一次熄灭过,依旧烧得旺盛。只是努力了这么久,她早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解决生活与学习上的问题。
一个人期盼另一个人的温暖,一定是需要的人的人生充满了孤独和冰冷,被需要的人在某一刻温暖了需要的人。所以当一个温暖的人出现时,她才会急需依靠取暖。
被需要的人此时对需要的人来说是无穷的珍贵。
如同一道光照进常年无人经过的隧道,一滴水滴进了废弃多年的枯井。
只是温暖始终会离去,人到头来还是只能靠自己自我满足,不会抛弃自己的,从来都是自己。这个认知要经历过一个个孤独无助的处境,千锤百炼,某天才会顿悟过来。也许她依旧在寻找这抹温暖,念头却变得不再是那么强烈。
可有可无,或者举重若轻。
这对于需要的人来说,是一件可怜可悲却又可喜的事。
“我如果说,当时雨太大,我错过了你的这通电话,然后想着回寝室再拨给你,或者说也可以不拨。”
头发经过电吹风的洗礼,变得柔顺许多。陶然随意扎好,继续往下说:“我这样说,你相信吗?”
“我说我信你,但是陶然,显然这个回复不能说服我自己。”
陶然轻轻地笑了笑,说:“是这样,就像你跟我解释,你跟林瑜的事时,你的答案也不能说服我。”
沈临看她。
陶然点点头,“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是几年前的小孩?你说什么就什么,你让我往东我就不能往西?我也是个大人了,虽然我的行为举止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但是那种令人笑掉大牙的解释同样也不能使我信服。”
“如果我说是真的呢?”沈临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