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如今都知道,牛贵死于霍连毅之手。不免私底下议论:“这是报仇了。”
只霍决本人听到这种说辞,却只扯扯嘴角。
报的什么仇,谁才是仇人?
该恨谁呢?恨株连无辜的牛贵?恨野心勃勃的潞王?恨久不立国储的景顺帝?还是恨贪婪的底层官员,拿了温家的银子嫌不够,不肯给他改判刺配,而是带着恶意判了宫刑?
霍决自然是恨的。
但他的恨并没有落到某个特定的人身上去。在他净完身,躺在大牢里等着伤口愈合的那些日子里,就已经想明白了。
该恨的是这命运。
该很的是自己的弱小。
命运碾压过来,无力相抗。
从他到了京城,入了皇宫,看到了刀兵剑甲中,牛贵蟒袍上金线闪着光,从容地走过去的模样时,他便一直朝着那件蟒袍努力。
新年开印的第一天,他穿着黑底平金绣的蟒袍行走在宫城里。
别人对他的称呼变了。
每个人都躬下身,称一声:都督。
或者,督公。
淳宁帝看到他,先眼前一亮,又玩笑:“霍都督感觉如何?”
霍决摸了摸肩膀上的织金蟒纹,很认真地回答:“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