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这就对了,你只将事儿一办,明儿天一亮,娘就来给你说亲,随她哭也罢闹也好,终归是咱们家的人了,况且女娃子家,遇见这种事儿,还能去报官不成?”
一番话在夜里似一场刺骨的风,刮得明珠胆战心寒。却由下至上地吹起张长生一股强烈的□□,他一张脸已是红潮不褪,咧开一副白牙冲张大娘叮咛,“娘,你把□□扶好了,别让我摔了啊。”
张大娘依言,抖开袖去把住楼梯,那张长生撩起前头一片衣摆别在一条棉布条腰带上,正要登梯。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猛地不知由哪里窜出来七八个麻布遮面之人,将他母子二人捂了嘴就拖出长巷外,至于拐去哪里,倒不得而知。
那厢明珠与青莲还把着棍子紧张地盯着墙头,只等人下来便猛敲闷棍,欻听得一阵履舄错杂的脚步声,一颗心险些吓得从嗓子眼里吐出来。谁料那阵动静不肖半刻就消失无踪,墙头上隐约只见木□□的两根支棍儿,却久不见有人翻下来。
提着心筛着身再等了片刻,明珠朝青莲使一个眼色,作势就猫着腰要去开院门儿查看。被青莲一把攥住,连朝她摆手,她安抚着一笑,往她手上轻拍两下,轻而长的吱呀一声后,她松鬓散缕的头伸出去,只见长巷中早已空不见一人,只一把木梯还搭在院墙上。
二人满头雾水对视一眼,皆不知细情,青莲脸色一沉,掣两下她的袖口,抑着声儿,“快把院门闩上,咱们进屋去。”
正要行动,明珠脑子里铮一下,拉住青莲摇摇头,自个儿一头扎出去,搬了那□□就往巷口跑,没一会儿又两手空空跑回来。
闩上门,一行往青莲屋里去,点了半截残烛,两人一道缩在床上。明珠的腿叠在裙内,就着残损的光,与青莲说来,“姐姐,这事儿有些蹊跷,你方才听见那阵脚步声没有?好像是有几个别的人来将这对母子掳走了一样。想想他们家,虽然不至于贫苦,却不过是个平头老百姓,不至于叫一堆强盗劫了去吧?横竖不是咱们做的,那□□若还靠在咱们墙头,少不得明儿事发,会查到咱们头上来,索性我将□□给他扛回去!”
“可若不是强盗,会是谁呢?”青莲将眼由她脸上挪开,细思一瞬,握住她的手,“会不会是三少爷?今儿白天在这里,那张长生把他得罪了,他心里有气,便叫人来寻仇。”
暗淡的一圈儿光晕半笼着明珠狐疑的脸色,眼神纠结与一处,“我到底也不晓得,可我想,他们宋家的男儿,倒没一个是简单的。以后他若再来,咱们想法子将他赶走吧。”
两人心惊胆颤地合衣倒下,木棍就紧贴在床边,半烛未灭,直烧入另一片光天。
光天下,秋阳满撒的庭轩里,池鱼唼喋、枝鸟雀闹,嘻嘻静默的欢喜。静怡的一片支摘牗下,拖着一位美人。眉若远山、目如绿波,怡宁恬静的脸上泛着点点相思的红霞。
远处玉翡走来,手托一只鸳鸯锦绣的软绢,递到她眼前,“我说我的宝小姐,你怎么还没个长进?你瞧,这下头的水纹,怎么绣得乱七八糟的,你瞧池子里的水纹也是这样来着?”
一声惊得人初醒,垂眸望一望那绣帕,拈起来前后翻翻,“我瞧着蛮好的呀。哎呀玉翡,你做什么老要我做这些,我本来就不大在行绣活儿嘛,你天天盯着我,不是要我品相插花、就是要我飞针走线的,我喜欢看书嘛!”
玉翡对榻坐下,瞧她软鬓堕珥,两颗晶莹剔透的粉水晶在她腮边一摇一晃,两只绿眸真是春池烟波,能将人的心都融了去。
她到底无可奈何,只得嗔她一眼,横了心,“读书写字自然是好,你是王妃娘娘的亲侄女儿,自然是要满腹诗书气度。可女儿家,不单单是要念好书,本分的事儿也不能丢了呀。你瞧瞧,这绣活以后到夫家,叫人家瞧了,岂不是要笑话儿咱们老爷与王妃娘娘教女无方?”
对案,童釉瞳提眉挂眼,两片唇艳若现前的樱桃拧出的汁,一种少女独有的鲜甜在她身上明晃晃地萦绕着。她叠在裙内的双腿挪动一下,将一把楚腰迎风挺起,几如风中骄傲珠垂的一捧豆蔻花,“我是一品大员的女儿,又是王妃娘娘的亲侄女儿,谁敢挑我的刺儿啊?就是你寻着借口压我学东西。”
“人家就算明着不说,背地里也要笑话儿你的呀。”玉翡交睫下目,颇有些感恼心伤,“我是嫁过人的,男人这回事儿啊,我可比你明白多了。凭你天仙一样的人物,还不就是三朝五夕的就抛在脑后了。你再不警醒些,以后嫁到谁家去,别说你是娘娘的侄女儿,你就是公主,夫君要纳妾,你管得着?到时候娶两三房姨娘进来,个个儿都是水葱的身段、织女的手艺,你可还站得住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