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精心照顾我许久,在我为他诞下一子后,因此子命薄,他又为这孩子费尽心思搜罗各种秘方,甚至不惜借他人性命为我儿延续,求吾王明鉴,他是真心待我的。”
“孽缘。”
洛易歌闭了闭眼睛,掌心有寒意初现。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便你年岁尚小,未参与当年大战,可人族修士如何给仙族当走狗、屠戮我妖族同胞,致使你我如今龟缩在这地宫不能出,我族血泪都被你忘了个干干净净么?”
雨润肩膀颤抖,有水痕划过眼角,落地成一颗颗雪白的珍珠。
她请罪道,“雨润不敢,此事皆因我而起,请吾王降罪。”
洛易歌杀意已现。
但她并未动手,转而看向铜镜里那被云雾掩盖的画面,即便什么都无法看清,她依然生出几分猜测来。
一枚冰棱在洛易歌指尖若隐若现,“我问你,章菀为何入宫?”
“林湛于天元八十三年、即大兴二年广开后宫时,她作为秀女被选中,”雨润仍不敢抬头,知无不言,“章菀不过一介凡人,缘何让王记住她的名讳?”
“凡人?”
洛易歌冷冷一笑,“凡人身上可没有这么重的鬼气,她一家可是酆都的大人物,即便如今酆都被三大世家五大门派瓜分所剩无几,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凡间给一寻常帝王当妃。”
说到这儿,她骤然想到什么,“方才那位六殿下便是章菀之子?他身上可有何异常之处?”
雨润踟蹰片刻,犹豫着低声道:“确有一处古怪……”
她说:“我儿晨曦命数断绝,近些年全靠禁-术维系,我早看中这位六殿下,可惜,先前他从未满足条件。”
“嗯?”
“这位六殿下,自生来便不是常人,他魂魄不全,仅有两魄在身。”
洛易歌面上神情复杂,看向雨润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想到她与那林湛的孽缘皆因自己而起,种种思绪,最终成了一口叹出的气。
“凡人三魂离体,七魄必散,这个六殿下能以两魄之身长成这许多年,你就该知道这背后必定不简单……罢了,还有么?”
雨润小心地抬起头来,幽蓝色眼中带着几分迷惑,声音不自觉放慢:
“冬至前一日,他率宫人于御花园湖中冰钓,不慎落水。救起后,我派去的人借探病名头,本想知晓他生死状况,谁知……他们回来禀报我,说这位六殿下落水一趟,魂魄全了。”
洛易歌:“?”
觑着她神色变化,雨润小声道:“盖因如此,我才决定拿他当我儿今年续命的药引。”
洛易歌抬手扶额半晌,终于找到一句出口的话,“随我去御花园湖中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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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小世界。
林朝鸣随手从床边拎起一件衣裳套上,单手撑着床沿,光着脚站在了地上,如今他五官轮廓柔和,气质儒雅,唇不弯自笑,与南楚六殿下那副阴郁的气质不同,换了张脸,竟更贴近闻磬记忆里这人上一世的模样。
闻磬随意拉过被子挡住腰部以下,枕着左手手臂,举起右手发了个道心誓。
话音刚落,床前的人疑惑便迫不及待地落下:“你与这位洛易歌,是何关系?”
“无甚关系,”闻磬随口应他,“我方才搜罗记忆,从上一世到现在,从未……”
说到一半,他又自顾自地停下来,“或许见过,但我忘了。”
林朝鸣稍稍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