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察觉到不对以后就悄悄找机会躲到了能避雨的地方,不像是那些麻木的奴隶或是迷信的水师们一样趴在毫无遮挡物的甲板上,还妄图祈求到所谓老天爷的原谅。
一向都比较沉闷的华倾九难得地勾了下唇角。
下一刻,他听到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几乎是从脊背贴近的门后传来。
两人堪堪藏匿到一个隐蔽点的地方,就看到一名女子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她四肢健全,披散下来的长发挡住了脸,以至于看不清楚究竟是谁,但走路的姿势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双腿拌蒜,身上还带着浓烈到呛人的血腥味,哪怕是在这雨水的冲刷下也过度浓郁。
她拖曳着瘦弱的身躯,一步步艰难地朝甲板上的棺材处走去。雷雨的积水让她屡次摔倒在地上,却仍旧爬了起来继续。女人以缓慢的速度走到了两具棺材的旁边,先趴在了小的那一具上方,用枯瘦得宛如纤细枝干的手臂,奋力地推开了沉重的盖子。
棺材盖是很重的,尤其时这种用木头做的。女人趴在上面朝下望去,已经浑浊到只剩下眼白的眼珠子看到自己刚刚出世没多久就死掉的女儿,张张嘴,混着血腥的口涎就从她的嘴角里流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她生产的时候有多痛,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可那些人却还都在外面说着风凉话。冰冷的刀锋划开柔软,只为了让孩子的头能顺利出来,可她恨自己的丈夫,恨这艘船上的所有人,却唯独对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女儿喜欢到不得了。
只是……
她再也没有机会教她牙牙学语,也没机会教她念书写字,将来逃离奴隶的命运,离开这会吃人的海域了。
米家媳妇俞佩动作轻柔地合上了棺材,看着婴儿已经被雨水灼烧腐化的肌肤,勉强抑制住体内蓬勃的食欲。她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海巫婆,所以才能获得这一息半刻苟延“命”的机会。
她又爬到了另外一具棺材旁边,这一次,眼神中没有了原先的柔情,粗暴地掀开棺材,让雨水扑簌簌地落入里面。气息奄奄的男人本是在这个不大的棺材里躺不下的,却被她耐心地一点点掰折,硬生生将八尺男儿给塞到了只有五尺长的狭窄棺材里。
米共田冷得牙关直打颤,从痛楚中刚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死寂枯沉的眼。那双眼里只剩下密布血丝的浑浊眼白,直勾勾盯住他的视线让惊惧爬上了头顶。
“咔嚓——”
躲在角落里的人看到这女人凶狠地把手伸了进去,解决里面的人像是掐断一只鸡的脖子一样干脆利落。雨水冲刷着棺木,惊雷游走在天边,女人心愿达成,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又走进了船舱里。
动静到停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秦冬莞就和罗姝互相依偎着,在满是nc的地方坐着将就了一晚上。副本里待了那么久,玩家们都有了调整作息的习惯,晚上没睡好倒也是家常便饭,倒是那些女人个个小声抱怨着。
六婆警告了她们几句诸如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能乱说出去嚼舌根的话,随即大跨步上前去打开了门。
“啊啊啊啊啊——”
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被用乌黑发丝吊着悬在门口,被六婆猛地一拉,随着惯性的作用还晃荡了几下。离门近一点的女人吓得面如土色喊破了喉咙,以她们的视角,恰好可以看到那张脸上已经被挖掉眼珠的空洞眼眶。黑黢黢的眼窝内空无一物,黏稠的血顺着脸颊缓缓滴落,像是两行死不瞑目的血泪。
六婆看起来凶巴巴,实际上竟是个胆子小的,两眼一翻就直接晕倒在地上。几个胆子大点的女人纷纷手忙脚乱地去把她抬起来,但谁也不敢往外面走。那颗头颅就悬挂在上面像是个警示,接下来的日子里,谁都可能会变成这个模样。
秦冬莞也吓了一跳,但经过无数次的锻炼在面对尸体的时候总要比这些人坦然了不少。趁着乱悄然看去,眼尖地发现那浓密的黑发里似乎多了根银丝。于是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女朋友。
罗姝没动。于是她先看似想要出去般走上前,又被那尸体给吓得不敢迈步,踌躇不定地退了点。罗姝冷着脸跟了过去,众人惊讶地发现这个娇小的姑娘竟是胆子与外表丝毫不符,大的出奇,竟是踮起脚尖直接把那血淋淋的头给拽下来扔了出去。
头颅在地上滚动了一圈,留下一片淋漓血迹。
那根突兀的银丝已经被罗姝握在了手中,两人并肩朝外面走去,后面的人也争先恐后地从那房间里逃了出来,看也没敢看地上被踢出去的头颅,也没跟秦冬莞和罗姝二人走的太近。但议论的声音不加掩饰地从后面传来。
六婆被送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好好歇息着,外面的风暴已经好了些,但还在刮大风,海面上的雾气被吹散,甲板上晃晃荡荡没法做饭,秦冬莞也免了去厨房里削土豆剥豆子的差事,吃完干面包就能暂时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