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由子牙公自行行事!”陆压说:“依次行用符书,子牙公可往岐山立营,筑一方土台,台上扎个草人,草人上写‘赵公明’三字,头上一盏灯,足下一盏灯,书符之物结印焚化,一天三拜礼,第二十一日午时,贫道再来助你一助,那时管教那赵公明绝命而去!”
姜子牙命武吉、南宫适暗中领了三千人马前往岐山扎营,依陆压之言行事,把营寨高台草人尽都扎起,其后自往岐山行事。
高台下,哪吒笑嘻嘻地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师叔心下可欢喜么?”
姜子牙在岐山营中连拜了三五日,直拜得赵公明心神不宁,头昏脑涨,闻仲见他这般,心中甚是抑郁,连军情也无心处理。
一晃半月过去,赵公明头发越发混沌,整日里只睡不醒,问及因何酣睡,却道清醒,不曾睡去。
红水阵主王天君见他这般神魂颠倒,想起落魂阵主姚宾也曾拜过姜子牙,言及被拜去魂魄之症状,正如赵公明眼下这般。
红砂阵主张天君心下亦有所感,说道:“闻兄,我等观测此情与失魂之症甚为相似,想赵道兄该是遭人暗算,不如取来金钱卜上一卦,探知缘故究竟为何。”
闻太师闻言道一声有理,忙摆香案,捻香卜卦,探知结果,不由大惊道:“那陆压在西岐使钉头七箭书拜赵道兄魂魄,要将他射杀了去,我等该如何挽救?”
王天君道:“既是拜魂,想是如姚道兄拜姜子牙一般,我等需往西岐抢了他的钉头七箭书来,方能解赵兄性命之危。”
闻太师思虑道:“陆压既然施这般法术,必是早有策略防备我等劫营,我看此事只能智取,不可明抢,明抢反对公明兄不利!”
赵公明听言,惊骇言说:“闻兄,我为你下山来此,他们如此暗箭伤人,你当如何救我?”
张天君见闻太师心神不定,稳着性子说道:“闻兄不必焦乱,公明兄两位徒弟,一名陈九公,一名姚少司,不妨命他二人今夜借土遁去往岐山,趁万籁俱寂之时,暗中把此书夺来,如此,可解公明兄之危难。”
钉头七箭书乃是陆压之物,夜幕来时,他旁听燃灯与诸位道友议事,忽感些许不使,于是掐指一算,忙打断燃灯话语:“诸位道兄,闻仲已然得知赵公明失魂缘由,已命赵公明两位弟子今夜前往岐山夺我箭书解救于他,箭书若被夺去,我等性命当是十死无生,快快派遣几位能人前去报知子牙公早些防备,以免箭书落入他人之手,保得我等无虞。”
燃灯闻言,左右一观,太乙真人道:“哪吒风火轮快,与杨戬同去,哪吒先到,若是那二人还不曾去,哪吒便防范了,若是那二人已盗了书去,杨戬骑马在后,必能拦截,乃是一个两全之策。”
哪吒与杨戬领了命来,一个踏着风火轮顷刻转到岐山,一个骑着白马慢赶。
岐山大营之中,姜子牙披头散发,在高台上步走天罡,发了符咒,哪吒还未入营,便听得一声闷响,忙推开了武吉与南宫适,闯进营里,姜子牙方才拜起身来,见台上箭书无踪,立时瞪圆了双目,四下里搜寻,却见哪吒立在门口,稍作沉吟,立时问道:“哪吒怎的夜间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急报?”
“陆压道人有言,闻太师派人来夺箭书,若箭书被夺,我等一概无明可挣!特令弟子与杨戬前来传报,教师叔早作防范。”眼前这个状况,哪吒知晓箭书被夺去了,她口中与姜子牙实言禀报,心下则暗自与杨戬传音,通知他立刻拦在岐山回往商营必经之路前。
事关诸多人等性命,姜子牙心下又惊又急,忙道:“方才我行法术之时,听得一声闷响,抬头便不见了书去,原来是闻仲派人夺书,杨戬纵马慢且迟,哪吒你快快去追,将箭书抢回来。”
哪吒领了命,即出营帐,踩着风火轮去追。
杨戬慢悠悠地驾着马等在路边,眼见一阵风来得古怪,心念哪吒所言,想是赵公明弟子抢书回转,忙下马来,躬身抓起一把泥沙向空中一撒,顿起一座大营,有邓忠兄弟四人在外巡营,自己则摇身化作个闻太师,稳稳坐在营帐之中。
陈九公与姚少司抢了箭书,匆匆急土遁返回,人生地不熟的,心下又慌乱,此时见了商兵营,也辩不出个真伪,急忙在三军帐前现身,由‘邓忠’传报了进营。
‘闻太师’问道:“你等抢夺钉头七箭书一事,结果如何?”
二人答道:“我等前去夺书之时,那姜子牙正施法术,他一拜身,我等便使遁法把书抢来。”
‘闻太师’面上大喜,着令二人把书献上来,观过之后,藏入袖间,让他们去后营回复赵公明,二人喜着神色往后营去,只听得身后一声惊雷大响,急急回头一观,却不见了大营,徒留一片黄土大地,其间有一位骑白马执从长.枪的青年伫立此间。
二人正欲上前夺书,又听身后风火之声作响,哪吒笑道:“诶呀,来早了。”
杨戬玩笑道:“确是来得早了,再晚些我已抵达岐山送还了箭书去。”
说话间,这个随手把金砖掷出去,砸在姚少司天灵之间,再一眨眼,那个三尖两刃刀上染了一抹血红,陈九公心前滔滔血迹。
二人奉命出营,却也同去同归,魂魄一同入了封神台去。
杨戬与哪吒取回了箭书,心下坦然,慢悠悠往岐山去,可怜了姜子牙一夜无眠,在营中焦灼不安,眼见天色将明,仍不见哪吒回转,心中正犹疑不安之时,武吉来报说:“哪吒杨戬二道者来见。”
姜子牙闻言,忙令快请,一见人就急问抢书一事如何了。
杨戬将箭书奉上,把变化诳书一事说来,喜得姜子牙见牙不见眼,接过了箭书放回台上,对杨戬连夸带赞。
哪吒与杨戬回去芦蓬,在旁听用,留姜子牙继续在岐山行法施术,拜赵公明。
闻太师等陈九公、姚少司二人回返,直等到第二日天色大明也不见人,命了辛环前去打探。
不过片刻时辰,辛环回来传报了消息:“陈九公、姚少司二人,不知何故死在半途。”
闻太师听言,心下好不恼怒,拍案而起:“二人已死,箭书必然复回西岐。”言罢了,不由落下泪来,在中军帐里嚎啕痛哭。
王、张两位阵主听闻中军悲声,进来询问,却见闻太师捶胸顿悟,神情好不凄惨,忙问悲哭为何故,听闻太师备陈前事,二阵主默然无言,跟在闻太师身后去往后营见赵公明。
闻太师老泪纵横,唤一声公明兄,赵公明闻声,坐起身来,即问抢书一事结果如何,结果却得知两个门人身死之信,惊得冷汗连连,叹道:“想我赵公明昔年得道,修成仙体,怎知今日遭殃,得遇陆压之祸,真真是可怜。闻兄,我为你下山而来,今日有此祸事,想来不能再生,追悔也是无路。当我殒命,你把金蛟剪连我皂服一同用丝绦缚定。我死以后,我三霄妹子必来寻我尸骸,你将金蛟剪连带皂服一同与她,我三位妹子见我衣冠,如见我之本人。”
言罢,泪洒满面,哽不能咽,半晌过后,猛地高声叫道:“云霄,兄悔当日不听你之善言,方有今日灾殃!”
赵公明面苦,眼含泪,闻太师见他这般疾苦,心下如绞,只气得怒冲天,钢牙挫响,恨不能生食了姜子牙。
王天君见这二人一个胜一个伤心,急出营门,把红水阵摆下,跨梅花鹿领了邓忠去往辕门叫阵:“玉虚门下弟子,谁敢来会我红水阵!”
西岐芦蓬里听闻红水阵已开,燃灯无奈,只得领诸位仙道下蓬,命一道人前去破阵,这道人乃是武夷山散人曹宝,当日与武夷山另一位散人萧升在月下对弈,观燃灯道人自天际跨鹿而去,这才来往西岐助战。
王天君认得曹宝,制止道:“曹兄,你乃是自在散人,此处事端与你无干,你若入阵,绝无生还之机,为何来受此丧身之罪?”
曹宝说:“王变,你们灭真护假,襄助无道君王,不知天意所在,那赵公明不顺天心,自讨其死,你十绝阵已破八.九之数,可见天心所向!”
王天君不曾想曹宝不识他好言相劝,反倒出恶言辱没,心下顿生恼怒,仗剑去打,曹宝以剑格挡,不过数个回合,王天君便催鹿入阵,上了方台,要教曹宝知道他红水阵的厉害。
曹宝随后就跟上,才入阵内,金钟一声响,王天君拿起葫芦,将葫芦中的水往下一倾,红水平地生波,顿时涌向曹宝,一点沾了身,可怜此人四肢躯干尽都化了,使得红水遁去,只剩一身布绦道袍落在地上。
邓忠见状,即回营中,向闻太师报讯儿,惹闻太师郁郁之心添了些许欣慰,急又出营观阵。
王天君出了阵,高叫道:“燃灯,你好无道理,平白断送了无辜性命。”
燃灯道人不言,指令道德真君出阵迎战,二人阵前对峙几句,各表各的道理,随即斗作一团,打斗之间,王天君遁回阵中,道德真君听闻钟声,随即赶进阵内,见红水升起,忙把袖袍一抖,一瓣莲花顿生脚下,红水上下翻腾,却不能起分毫作用。
王天君见此情状,又将一葫芦倾倒,红水顿时从天而落,道德真君抬手一指,顶上三花祥云作伞遮盖,无有半滴红水沾染其身。
在阵中安然度过一个时辰有余,王天君这才生出慌乱,正欲抽身逃走,道德真君祭出一柄扇儿,将扇照王天君面前扇了一扇,竟使他化作一道红灰。
邓忠观王天君失去踪迹,急回营报,张天君已在营内与闻太师言说道:“王兄红水阵也教西岐破去了。”
闻太师本就因钉头七箭书一事愁苦,如今王天君大阵又被破了失却性命,不由他老人家心内更添烦闷。
赵公明卧榻后营,已无起身之力,与闻太师说起遗言:“闻兄,你我交情一场,却要止在今日,待到明日午时,我命已休。”
张天君进营来看,正听得闻太师悲泣道:“是闻仲连累了赵兄遭此不测!”
此时间,三人相顾无言,又说什么自在神仙,道法无限,恨只恨钉头七箭书把一个有无尽法力的仙道拜得有如凡夫病子,有力无处使用,有能难以发散。
与商兵营中相顾流泪的场面不用,姜子牙在岐山却是格外欢喜,想他在岐山拜了足有二十日,七篇书都拜完,一想到赵公明明日午时就要死去,他心下实在是有无限快乐。
第二十一日,陆压在上午到达岐山兵营,与姜子牙道喜说:“赵公明今日必定绝命,道德真君又大破红水阵,十阵破其九,可谓十分大喜。”
姜子牙深深一礼:“若非老师法力无边,怎有公明绝命之机?”
一番话说得陆压笑意吟吟地拿出花篮,从中取出小小一张桑枝弓,三支桃花箭,递给了姜子牙:“午时初刻,用这副弓箭射那草人,公明必死无疑!”
姜子牙领了命令,二人在帐中闲叙,讲诉从前见闻,还没觉得过去多少时辰,掌时官就来报说:“午时已至。”
姜子牙净了手,神色肃穆地拈弓搭箭,依陆压之言,先射草人左目。
商兵营里,赵公明痛叫一声,猛地从榻上仰起,闭合了左眼,惊得闻太师一把将他抱住,泪如雨落。
姜子牙第二箭射草人右眼,赵公明右眼也合,第三箭射草人心口,赵公明这里一口气不来,死于非命。
闻太师用手一探,确定赵公明再无生息,禁不住放声大哭,依他生前所言,把金蛟剪连同道袍一同用丝绦缚定之后,用棺椁将他盛殓,停于后营。
无声无息地死了一个赵公明,商营之中士气低沉,行伍不整,起了些动乱。
邓忠、辛环、张节、陶林四人原本是想跟随闻太师建功立业,施展抱负,可见到赵公明这样的神仙都亡在西岐手里,心惊胆战地聚在一处:“西岐有如此高人,我等如何能是敌手?”
张天君往营中望了一望,但见闻太师一夜之间好似老了十岁不止,精气神大损,不似往日龙马精神,不由深深叹了口气,出至辕门,摆起了红砂阵,也不上前叫阵,只在阵中敲起金钟,使得响声不断,既做叫阵,又当是为赵公明送行。
燃灯听声,心道:“红砂阵之利,非是常人能破,需得是有福之人方可。”将在场诸人打量一番,有在劫之人,有孤苦之人,也有哪吒这般满身煞气好似大恶之人,偏就是没有一个身具福相之人,掐指一算,燃灯向姜子牙说道:“欲破红砂阵,需得是西岐圣主方可,换了别人,凶多而吉少。”
姜子牙犹疑道:“武王不善武事,如何能够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