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偷龙转凤,乡野母女的一时私心,却让真正的天家贵胄自此水深火热,一步步地,走向深渊。
一旁,席羽忽疑惑地问:“可老伯爷为何不直接把他领回大虞?反要转上这么一道,认作自己的儿子?”
这问,由裴和渊代答道:“因为那时,孟澈升正因借兵之事,在大琮为质。”
他口中说着话,双目亦不曾忽略裴絮春陡然发作的寒颤,以及那逐渐收紧的指节。
所谓质子,性命便是攥在旁人手中的,随时有可能因为两国交战或是背盟而死。裴老伯爷不愿让裴和渊陷入那般险境。
而孟澈升,既是享了他的福,便要担起那份险。
席羽愣了愣,继而对裴和渊唏嘘道:“怪不得听你计划去大虞,原来,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裴和渊瞳仁半遮,低声道:“娘子没了,在她回来之前,我哪也不去。”
席羽顿时语噎两息,才又狐疑道:“可你又是如何知晓自己身世的?”
裴和渊并不直接答这话,只露了个耐人寻味的笑道:“这不重要。但你若想知,可问问二姐,她定晓得内情。”
与早些日子时常半笑不笑,总是阴晦怪戾的模样不同,裴和渊现下目光清正眉宇舒缓。邪佞褪去后之,似乎又变回了原来那个疏淡清冷的裴三郎。
而席羽正因这古怪的回答而发怔时,裴絮春忽离了坐,“扑嗵”一声,跪在了裴和渊跟前。
“渊儿,”裴絮春喉中哽咽:“我,我对不住你,我,我……”她嗫嚅着,抽泣着,似乎在组织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渊儿,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什么我都万死不辞,今日你就是拿了我的命,我也甘愿把它赔给你,只求……求你原谅……”
席羽吓了一跳。他起身正想去搀,可伸出手时又转念一想,若非裴絮春昏迷这四年,恐怕裴和渊早便回了大虞做那东宫太子,而非仍旧留在这大琮当个落魄伯府的庶子,还经历了落第、恩师身死、失忆,甚至……眼下被娘子抛弃。
双手僵在半空蜷了蜷,最终还是收了回来。